第三节
好还是不打招呼就登门,然后穷扯一些大而空的话题。
他们彼此之间显然很熟悉,天文地理无所不谈,看到我翻检信件,就问瘦竹我是干什么的。瘦竹告诉了他们,当我补充小霞的名字时,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圆头圆眼圆鼻子圆嘴,长得有点儿像头比较可爱的小猪的小伙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我心里一动,但没有马上说什么。
可能是由于我的在场,他们很快告辞了。
信件的翻检没有结果,里面没有小霞的信。
我问瘦竹这两个小伙子的情况。他告诉我,他们是文学青年,关系很铁。猪脸小伙子就姓朱,他们经常来找他闲聊,由于瘦竹刻意把自己这里营造成“自由的乐土”,所以他们可以自由出入他的房间,有时他去上课,他们自己待在小屋里也是常有的事。
看到我颇有兴趣,他立刻很热心地把小朱的家庭住址、爱去的地方、工作单位统统提供给我,并含混地暗示我,由于没有女朋友,所以小朱那早已成熟的身体把他自己逼得有些轻度心理变态,很有可能把目标转向少女。
他爱朋友,更爱正义,所以不得不把这些情况告诉我。
我对他的是非分明表示赞扬,然后顺便问了他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六月十五日晚,就是小霞失踪那天,他在干什么。
幸亏是名人,生活是不得不安排的,所以他很容易地从本子上查阅到,那天晚上他接待了一个来自纺织厂的女性文学爱好者,畅谈至深夜。
我立刻去了小朱家。
过后我认为这是我最聪明的举动,一下子抓住了案子的关键,获取了最重要的证据,如果等小朱把信毁了,就真无从下手了。
赶到小朱家之后,因为是便衣,所以他家人开始还很热情,引我到他的房间,说他刚刚回来。一进去我就看见他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看见我进来,惊慌地跳了起来,但很快就强作镇定了,对我的厉声追问矢口否认,摆出一脸天真相。
我想了想,开始故意用眼睛在他房间里搜索着,还东翻翻,西翻翻,然后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他的反应比较镇定,接着我走到外间照此办理,他变紧张了,眼睛不自觉地看簸箕,我冲过去,在他的哀号声中找到了一封撕成几半的信,哈,不用我说你们也猜得到,是小霞的信,地址是二十七中,瘦竹老师收,落款是市八中初三(五)班赵霞,邮戳显示是五月三十日的,是小霞失踪前半个月的信。
小朱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这是从瘦竹那里拿来的。
“其他的呢?”我问。
“没有了,就这一封。”小朱赌咒发誓。
“是吗?那你为什么只拿这一封?他那里有那么多信。”
他扁着嘴说自己偷拿的不止一封,但小霞的就这一封,之所以偷了这一封是因为这封信符合他的欣赏要求,而他的欣赏标准则是“大胆、狂野、有味儿”。
这封信确实如此,信的内容果然令人震惊,至少在二十年前看是这样的。但依然能看出这是中学生的信,可以这么说——按通行的说法,“是被黄色书刊引诱坏的那一类”。好奇、渴望尝试却还不是娴熟的主动出击。而且,令我气愤的是,信里一些重复的激情暧昧的语句显然是从对方上封信里学会然后转述的,里面有很多诸如“你上封信说的什么什么”等等之类的话。而且小霞显然沉醉和看重他们之间的联系,信里说“她珍重地把他们之间的十五封信用心爱的红丝带扎住”。
“其他的信呢?”我逼问小朱。
“没有,没有其他的信了。”他坚决否认。
二话不说,我把一路哀求的小朱带到了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