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都不了解?哼!不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嘛!这招我在家也用,基本的规则是划定了,触犯了一定受罚,只不过我的规定像法律一样,标准比较低,所以,爱梅才会显得有些无法无天。”
他停顿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褒贬不明的神情:“其实希望儿女特别听话乖顺的法子我也清楚的很,就是从小不断的告诉他们:因为养育你们,一切的问题和不幸才会产生,让他们感到自己不仅欠了债,而且性质接近于罪魁。因此如果不听爹娘的话,那是天理难容!同时再加上泪水和棍棒的交互威胁,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孩子都会心存内疚,乖乖地照爹妈的意思办。对于日子艰难的家庭,效果还会特别好。”
“既然你这么门清儿——”木兰一边无意识地举着勺子轻轻叩击着牙齿(她饿的时候总是这样),一边好奇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你的独裁梦破灭了?”
郭小峰挺了挺胸脯,显出十分高尚的样子:“因为我不想那么卑鄙。”
对面和旁边两张好奇的脸顿时变得忍俊不禁了,撑了几秒钟,他又讪讪地松懈下来,老老实实地接着回答:“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失去她。”
“失去?”木兰拢了一下垂落在眼前的头发:“怎么会,应该会感恩,反而感情更亲密才对呀?”
“会吗?也许吧?”郭小峰向后靠在高高的椅背上,略微想了一下,“古之‘教子有方’的家长,应该就是那种会运用种种手段让孩子完全听从长辈安排的人物。在家庭里,听话的孩子基本被公认为好孩子——现在当然有了不同观点和看法——但基本还是会这么认为的,算是符合‘孝道’,那你们说说为什么过去总喜欢推广‘以孝治天下’?现在这个美德也是无数人向往的。”
木兰想了一下:“因为汉武帝之后都是以儒家学说治天下,‘孝道’是儒家学说的一个重要部分。”
“可皇帝为什么选儒家学说呢?别忘了,古代可是‘百家争鸣’,那么多学说可用,汉高祖就是推行‘黄老学说’的。”
小秦眼珠一转:“因为皇帝们相信‘孝子必忠臣’,就像你讲的,按过去的标准——成为孝子的——都不是一般的听话,我记得有个老相声里讽刺卖布的,性格就仿佛那自吹的广告——‘经儿拉又经儿拽,经儿蹬又经儿踹’,不用这样的人,用谁呢?”
郭小峰和蔼的笑容变成了讥讽:“确实,即使不按‘二十四孝’的标准,就按孔子的说法学,也是很不容易的。比如:‘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意思不就是说,遇到有要做的事,子女去操劳;有酒有饭,让父母吃喝,这还不能算孝,关键要侍奉父母时还要经常保持和颜悦色。这就意味着家不能当成从容自由的地方,而要像参加国宴似的,时刻保持着得体的表情;还有,‘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听听,这要求是看着父母做的不对,你可以去劝,但要是没用,就拉倒,还得照样恭恭敬敬的,不能冒犯,怀有怨恨。我猜测这样训练几年,那些整天噘着屁股等着人拍的领导一定会迷上他们;还有,‘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这要求不仅活着要听爸爸的,后来就是人死了,还要长期不改变他爸的准则,就算是孝子了。说实话,看这条时,我当时就想,要是一丝不走样,秦桧的后代要是作恶就该是天经地义了?当然,我只是玩笑,我知道圣人们——及其众多门徒——还有许多大批量的其他语录可以弥补这个不足;其他教你孝顺的说法还有许多,反正都是些让你最终变成机器人似的,任凭别人摆布的格言。一旦锻造出这样的人,怎么不让皇帝喜欢的心里发痒呢?皇帝当得也就不是一般的过瘾了!而好处光这些吗?”
他伸出食指晃了晃,讥讽的意味儿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