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了。
“‘孝子论’的推广还能解决很多问题,古代聪明的皇帝一想:从国家来看,只用索取老百姓的赋税,而不用回报,比如操心他们的养老,疾病问题,有儿子呢!要是生活不好,就是儿子不孝。横竖和国家无涉。那些赋税只需尽情使用就成了,不是开疆拓域,发动战争,就是大兴土木,宫殿和长城轮番修,总之有钱不愁花不出去,事实是,王朝末年,国库没有不空的。从老百姓角度来看,本来也没有指望皇帝管他们,能不残害就烧香了,现在居然为他们着想,推广‘孝道’,这下可好了,在外面再卑微,回家也能过把奴隶主的瘾了,有什么怨气,回家打打儿女也能舒服不少,这也算是帮助百姓心里平衡的方式之一吧!?不能说没有心理学的揣测和琢磨。”
他鼻子里发出几声冷笑:“哼,我估计肯定还有——更多的,微妙的——对老百姓——说不出口的好处,因为圣人和皇帝们都比我这等庸人,少说也要聪明出千百倍,那心思揣测也揣测不完,单就这三点好处一想——只需索取,无须回报;不动声色转嫁矛盾;还能制造奴隶式人才,啧、啧,我也觉得这学说之妙,几乎弄得人人欢喜,天下能不因此太平乎?”
木兰笑着摇起来头:“得了,听起来是很完美的设计,设计的人一定聪明极了,但我记得上学时,历史课总在背农民起义的意义,还有各朝代的开始和灭亡时间,这说明其实中国历史并没有连续多少年的太平时期。”
“是呀,”郭小峰讥讽的笑容中添了几分轻蔑,“各朝各代,总是很快就有所谓志士不得不摇头叹息曰:什么‘天下承平日久,人心混乱……’什么‘礼乐崩坏,人心不古’等等,结论是人心太坏,需要加强教化,可无论怎么想法子教来教去,还是很快江河日下,最终都能发现——世界并不按他们设计的发展。被世代教化的人们不仅没有想象中孝顺忠诚,人心反而更大胆,说出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什么‘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等等大逆不道的俗语,还传承千年!皇帝还常常被骂为‘皇帝老儿’。”
木兰不再笑了,审视着他,微微偏过脸:“你想说明什么?”
郭小峰收起讥讽的表情,身体向前倾了倾,严肃地说:“我想说,中国推广了两千年的——那些听起来极高尚,又似乎颇有道理的——建立在不可更改的血统规则上的儒家美妙理论,结果是什么?一朝一朝又一朝,哼,专制之下,大到王朝,小到家庭,有哪一个得到较为长久的幸福?所以我说——我不想失去我的女儿,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失去她对家的真正依恋之心。”
木兰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觉得这是必然的?”
“对!”郭小峰干脆地回答,“因为我认为圣人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严重违背人性的理论,不管用多少花言巧语,多少惩罚恐吓,顶多有效一时,不可能天长地久!”
“严重违背人性?”木兰自言自语地小声重复。
“不是吗?”郭小峰静静地反问,温和的面容呈现出少有的冷峻,“不说国家,单说被昭彰的小家庭孝道吧,有句和圣人语录相接近的俗语叫——‘没有老的不是’,听起来除了挺为老人着想,捍卫他们的绝对权威和利益外,还意味着儿女一旦和父母发生摩擦,是非就判定了,根绝了讲理的可能性?除了受虐狂,这样的生活谁会喜欢?太过勉强的事,又怎么可能长久?人呐——”
他的脸突然焕发出一种压抑的激情:“人,终究是人——不是一团面,任凭揉捏摆布的性格从来都不是这个种群的基因,否则我们手脚并不强大的祖先就不会战胜诸多猛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木兰凝望着他,沉默了好久:“我喜欢你的说法,但是——”
“但是——”郭小峰仿佛明白木兰的意思,替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