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样,鲁恩是个都市化十足的人,每隔一两年都来欧洲一趟,穿行于伦敦与巴黎之间,再去里维埃拉,然后再返回美国。她总愿意抽空与老朋友聚一聚。像这次的相见已有许多次了。在克拉里奇、萨伏依或伯克利、多切斯特,品尝精美的佳看,诉一诉往日深情,再难分难舍地匆匆道别。鲁思从来没有时间去看看圣玛丽米德村。马普尔小姐也从来没希望她去。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节奏。鲁思的生活节奏很快,而马普尔小姐却喜欢不紧不慢的日子。
因此,马普尔多次见过从美国来的鲁思,而住在英格兰的卡里·路易丝她却二十多年没见了。怪也不怪,因为一旦老朋友都住在一个国家反而没必要刻意去安排相会的时间了。人们总觉得迟早总会不期而遇的。但却各忙各的事,总也见不了面。简·马普尔和卡里·路易丝的生活之路没有交叉点,不能相见也是很自然的事了。
“鲁思,你为什么担心卡里·路易丝呢?”马普尔小姐问。
“我就是十分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没病吧?”
“她很纤细——一直都是。我不觉得她比以往状况更差——她和我们一样还是照旧。”
“那是心情不好?”
“哦,不是。”
不,不会是心情不好,马普尔小姐想。很难想象卡里·路易丝也会不开心——不过她生活中肯定有不高兴的时刻。只不过不太容易被人察觉罢了。迷茫——对,怀疑——对,但会是极度悲伤——不对。
范·赖多克夫人的话说得很对。
她说:“卡里·路易丝总是神游于这个世界之外。她不了解世界。也许这才是令我担心的。”
“她的状况,”马普尔小姐话开了头又停了下来,摇了摇头,“不会。”她说。
“不,是她自己,”鲁思·范·赖多克说,“卡里·路易丝一直是咱们当中有抱负的人。当然,年青时有理想在当时是一种时尚——我们那时都有,这对年轻女孩很正常。简,你要照看麻风病人,我要当个修女。但人总会忘了这些无聊的事。我想人们会认为婚姻会打破一切。大体上来讲,我的婚姻还不错。”
马普尔小姐认为鲁思说得挺谦虚,因为她其实结过三次婚,每次都嫁一个十分富有的人,而且每次离异都增加了她的银行存款却一点儿都无损她的心情。
“当然了,”范·赖多克夫人说,“我一直都很坚强,不被事情压垮。我对生活希望不高当然对男人的期望也不太高——这一点我做得很好——我没有难以忍受的感情。汤米和我仍然是很要好的朋友,朱利叶斯也常问我有关市场的看法。”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觉得卡里·路易丝让我担心的地方是,她总有一种倾向,你知道,和一些狂热的怪人结婚的倾向。”
“怪人?”
“那些有理想的人呗。路易丝总是很容易被一些理想所蒙蔽。她总像人们所描述的那样天真,像只有十七岁,眼睛瞪得溜圆,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老古尔布兰森谈论他有关全人类的宏伟计划。五十多岁的人,她和他结了婚,和那个有几个长大成人的孩子的老头结婚,就因为他那些慈善家般的想法。她总像着魔了一样听他讲话,就像听《奥赛罗》或别的名著。好在没有像莎土比亚所写的埃古那样的人把她的生活搅乱——不管怎么说,古尔布兰森不是有色人种。他是瑞典人或挪威人或哪个国家的人。”
马普尔小姐一边想一边点头。古尔布兰森这个名字具有国际意义。一个具有极其敏锐的生意头脑和高度正直思想的人积聚了大量财富,以致于处理财富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慈善行为了。他的名字仍然有影响。古尔布兰森信托公司、古尔布兰森研究基金会、古尔布兰森行政救济院,还有以他名字命名的供工人的后代上学的最有名的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