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向诺顿转达白罗所吩咐的事。
“是的,我一定上楼去请教他,因为我很想见他。可是,说实在的,我已只因把那件事向你吐露而感到很后悔哪。海斯亭。”
“可是,那件事你还没告诉任何人吧?”
“是的,没有,至少……没有,当然没有。”
“的确没有讲?”
“是的,绝对没有讲。”
“在尚未见到白罗以前,请你不要说。”
我注意到诺顿第一次回答时之口气,有点踌躇,但第二次的答覆却十分肯定。事后,我仍然可以记得他那一次的踌躇。
我重登那一天我们去过的有很多草丛的山岗上。有人先来了。那是伊丽莎白·柯露。我登上斜坡时,她回过头来看我。
“海斯亭上尉,今天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
我尽力试着镇静。
“没有呀,没什么事。只因走得比较快,才上气不接下气而已。”然后,改以平常的若无其事的声音说:“快要下雨了。”
她抬头看看天空。“是的,快下雨了。”
我们两个沈默了片刻。伊丽莎白·柯露这个女人,总是令我不得不对她有恻隐之心。自从她向我吐露她的身世,和糟蹋了她一生的悲剧后,我开始关心起她来。同病相怜的二人在不幸经验的情况下,纵令他们之间有把他们连结在一起的羁绊,青春依然会再度来临的,她这样想,至今,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冲动地说:“不但没什么兴奋,相反的,今天总是心情沈重,因为我的老友有不好的消息。”“你是说白罗先生的?”
看她满怀同情与关心,我只好吐露一切了。
等我说完了,她心平气和地说:“原来这样,那么,有一天总会向我们道别的,是不是?”
我无法开口答覆,只好点头表示而已。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开口说:“白罗如果死了,我在这世界上就真的孑然一身了。”
“不会的,你还有茱蒂丝,而且还有其他儿女。”
“我几个儿子和女儿都分散各地,而且,茱蒂丝……这个女孩有她的工作。她不需要我。”
“我怀疑为人子女,要不是有什么困难,从来不需要父母的。认为最好把它当作根本原则就得了。我就比你更孤独了。我一个妹妹在美国,一个在义大利——相隔十万八千里。”
“你的人生现在才开始。”“在三十五岁的现在。”
“三十五岁有什么不对吗?我倒希望我现在是三十五岁。”我又戏谑地加上了一句。“我又不是瞎子。”
她以可疑的视线给我一瞥,但很快地胀红了脸。
“你以为……我和诺顿只是普通朋友哪。有许多相同的地方,所以……”
“那不更好吗?”
“只是他对我很和蔼而已。”
“不行不行,千万不要只认为是和蔼,我们男人不是生来会对人和蔼可亲的。”
才说完,伊丽莎白·柯露的脸忽然苍白,然后以低沈而紧张的声音说:“多么残酷,你……你瞎了!我怎么会想到结婚?我有那样的过去,我有一个杀人凶手的姊姊……纵令她不是杀人凶手,也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姊姊。无论杀人凶手也好,精神失常也好,都是一样,我有这样一位姊姊。”
我大声地说:“你绝对不能因而想不开,好吗?或许你认为过去的事可能不是事实也说不定。”
“你是什么意思?那是事实。”
“你已经忘记前些日子你曾经说过‘那不是玛嘉丽干的’这一句话吗?”
她屏住一口气。“凡是人,总会那样感觉的。”
“所谓感觉,有时候常会成为事实。”
她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