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道布拉克和毕加索从非洲面具得到很多灵感,就像印象主义那伙人掀起一股日本版画风。我从越南回来以前,从没见过非洲雕塑。”
“你什么时候去那儿的?”
“念完大三以后。你知道,那时我爸爸死了。我本来要念还是可以念完的,不过——不知道,精力无从发泄,我决定退了学打仗去。”他头后仰,眼睛合上,“在那儿磕了不知道多少药,我们什么都有,大麻烟卷,印度大麻、迷幻药,我喜欢。我最喜欢海洛因。那儿的作法很不一样,是把海洛因卷成一根根烟来抽的。”
“从没听过。”
“呃,那样很浪费。”他说,“不过反正在越南太便宜了。那些国家种鸦片,便宜得要命。海洛因拿来当烟抽可真痛快。我收到我妈死的消息时,正抽得恍恍惚惚。她的压力一向很大,你知道,她是中风死的。我因为吸了毒整个人飘飘然的,接到消息什么感觉也没有,你知道吗?等药效退了恢复正常,我还是麻木的。第一回有感觉是今天下午,坐那儿听一个雇来的牧师对着个死妓女念爱默森。”他直起腰看着我,“我坐在那儿,想为我妈大哭一场。”他说,“但我没有。我看我永远做不到。”
他中断这种气氛。起身添咖啡。回到吊床上时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你倾诉,像跟心理医生一样吧,我想。你拿了我的钱,现在你就非听不可。”
“都包括在服务范围里。你怎么会想到拉皮条的?”
“像我这样一个乖宝宝怎么会混进这一行的?”他咯咯笑着,然后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想了会儿,“我有这么个朋友。”他说,“是白人,家乡在伊利诺伊州的橡树园。离芝加哥不远。”
“我听过那儿。”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我骗他,说我是贫民窟来的,坏事做尽,你知道吗?后来他一命呜呼,死得很蠢。我们离前线还远得很,他喝醉酒,被一辆吉普辗过去。他死了,我也不再编那些故事,然后我妈死了,我知道返乡后我不可能再回学校。”
他走到窗前:“在家乡我还有个女孩。“他说,背对着我,“有那么一点点什么,所以我常到她那儿,吸吸大麻,闲晃闲聊。我会给她钱,然后,你知道,我发现她拿了我的钱给她男友,而我却还傻乎乎地做梦要娶这女人,把她变成什么贤妻良母。我倒也没真要付诸行动,不过我是考虑过,谁知道她是荡妇。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以为她是正经女人,不过男人有时候就那么笨,你知道。
“我想过要杀她,不过,他妈的,还是算了,我还没那么生气呢。我怎么做?我开始戒烟、戒酒,所有乱性的玩意儿全戒了。”
“就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然后我问自己:好吧,以后你想干嘛?我未来画面就这么慢慢成形了,你知道,这儿几笔,那儿几笔。在越南我一直是个听话的小兵,等一回国,我马上进这一行。”
“你就这么边做边学?”
“去你的,我是一炮而红。给自己取了钱斯这个名字,按了一大堆名头,树立我特有的风格,其他的事全都不请自来。拉皮条太容易了,关键在权力。你只要摆出一副天下非你莫属的模样,女人自然会送上门。就这么回事。”
“你难道不需要戴顶紫帽子?”
“如果想走捷径,打扮成典型的皮条客当然是个好办法。不过要是你特立独行的话,她们会认为你很特别。”
“你特别吗?”
“我对她们一向公平。从来不欺负她们,不威胁她们。金想脱身,我怎么说?走吧,愿上帝保佑你。”
“有一颗金子般心灵的皮条客。”
“别开玩笑。我可是真的关心她们。而且,老兄,我对将来还编了不少美梦,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