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在开一张支票,签字时脸上略带苦状。
他的办公室宽大,装潢考究,却是典型俗气的大亨气派——装饰与摆设都是赛蒙?芮斯德立克遗留下的,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兴趣索然地接收下来,没有作过任何更改,只将墙上挂的一、两张画像取下,挂上了自乡间带来的自己的画像与一幅泰宝山的水彩画。
安德鲁?芮斯德立克是个中年人,开始有些发福,但是与他身后悬挂的十五年前所绘的肖像相比,都出奇地看不出有什么改变。同样突出的下巴,两片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轻轻上扬的眉毛也是一式的玩笑人生。他并不是个引人注意的人,一种通常可见的人,而此刻,却也不是个很快乐的人。他的秘书进入房间时,他抬起了头看着她。
“有位赫邱里?白罗先生要见您。他一定说与您约好了的,可是我根本查不出来。”
“赫邱里?白罗先生?”名字依稀有些耳熟,他却记不起是怎么听过的。他摇头说:
“名字我一点也记不得——不过我好像听过。他长得什么样子?”
“很矮小——外国人——我看是法国人——蓄着一撮大胡子——”
“对了,当然了!我记得玛丽提起过他。他去看过老罗迪。可是他说跟我约好的,又是怎么回事?”
“他说您给他写过信。”
“记不得,即令我写过。也许是玛丽——唉,好了,不要紧——请他进来吧。我想我最好把这事弄清楚。”
片刻之后,克劳蒂亚?瑞希?何兰引进来一名矮小的男客,鸡蛋型的头,两撇大胡子,穿一双黑漆尖头皮鞋,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气,与他太太所描述的十分吻合。
“赫邱里?白罗先生。”克劳蒂亚?瑞希?何兰说。
她退出去之后,赫邱里?白罗走向桌前。芮斯德立克站起身来。
“芮斯德立克先生?我是赫邱里?白罗,请多指教。”
“呵,是的。我内人提起你曾去看过我们,或者该说是去看我舅舅的,请问有何贵事?”
“我是应你那封信来拜访的。”
“什么信?我不曾写过信给你啊。”
白罗注视了他一眼。然后自衣袋取出一封信,展开之后,看了一眼,躬身将信递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请您自己过目,先生。”
芮斯德立克用心看着,那是用他自己办公室的信纸打字的,尾端有他本人用钢笔签的名。亲爱的白罗先生:
非常高兴如果阁下能按上列地址尽早便中来与本人一晤。自内人所述以及我在伦敦各处询问所知,阁下一旦应允接办一项需要谨慎守密的工作,是最可信任的人。安德鲁?芮斯德立克拜上他冷峻地说:“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此信的?”
“今天早上。我手头正好没什么要事,我就赶了来了。”
“这事体太怪了,白罗先生。这封信并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的签名很不一样——请你自己看。”
他伸手像是要找一些自己的笔迹,不自觉地就翻开自己刚刚签了字的支票簿,给白罗看。“你看是不?信上的签字一点也不像我本人的啊。”
“这真是很奇怪,”白罗说:“确实太奇怪了。那么信又会是谁写的呢?”
“这也正是我自己心中的疑问。”
“会不会是——抱歉——您夫人写的呢?”
“不,不会。玛丽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又为什么要签我的名字呢?不,不会,要是为我安排你的造访,她也该会告诉我的呀。”
“那么你是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寄这封信给我?”
“一点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