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华特非常喜欢乘坐独木舟这个点子,这并非因为他喜欢独木舟那种局促的空间,最大的原因是这个特别的方式将会带给他写作的灵感。这本书的成功与否关键在于是不是能将这段旅程写成一个“冒险”故事,而这个与众不同的交通工具能轻而易举地达到这个目的。如果通过一般开车的方式,势必无法激起他特别的写作灵感,因为它虽然舒服,却没有创意。徒步的方式也因为被广泛地以健行活动推广而变得没什么特别的了。华特就曾经背着一个背包、带着一只牙刷与一件t 恤一个人走遍大半个欧洲,他基本上是非常乐意用最原始的方式走完这段旅程的,但他更想用一种不属于现代的旅行方式去完成它。他所热衷的徒步旅行方式,基本上和那种穿着沉重的钉鞋、目光呆滞、一步一步往目的地前行的自虐式旅行没什么两样,比较接近希腊神话中的阿特拉斯而非奥德修斯。
所以华特喜欢这点子。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使他赞成这种方式。
如果搭车或走路,那他在旅途中将每天都得和莱斯里‘西尔黏在一起,搭独木舟则可以减低两人接触的频率,多一点个人的自由空间。华特对西尔的讨厌程度已经到了西尔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引起他不悦的地步,而他也已经隐约地觉察到自己竟然荒谬地无法克制这种困扰。他还发现伊莉莎白对他的态度开始变得非常和善,他无法辨析她这种转变,因为它是那么自然而适度。也就是说伊莉莎白完全可以接受他,在他迷恋了另一个女人——玛格丽特’玛丽安八个月之后。现在她又开始对他很好,他感到她对他实在是“降低身份”——这是他的形容方式。他现在对伊莉莎白的这种理解只证明了他根本不了解她的转变,但是伊莉莎白在华特心目中确实占据着极重要的位置,他用他的方式解读伊莉莎白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与每一种态度,他觉得这是她对他的爱意,他感受到了她对他的好,她对他好——对怀特摩尔一个人的好! 不可否认,在莱斯里·西尔出现后,许多事完全改变了。每当想起这个人,华特便需要一股非常强烈的自我克制力。
他们计划每晚在外面搭帐篷露营,无论可行与否,这也是华特乐意的事。并不只是因为这样可以让他有机会与在橡树间活动的大熊搏斗,或者他可以感受并描述林间与河流的夜间风光,而且这样他就可以躲避每晚和西尔在旅馆共处一室的痛苦。
露营的时候他大可以一个人远离他,到林间去闲逛,可是两个人同去酒吧,他却不可能不说一句话就独自离开。
独木舟被命名为“哔哔号”与“艾玛号”——盖洛比太太有点奇怪西尔为何用她的名字命名,但真正让她心里抗拒这件事的是她根本就不希望自己和西尔这个人有任何瓜葛。现在一切都就绪,只剩下一件事要完成,那就是西尔为了捕捉更大范围的景象,需要将沉重的摄影器材换成轻巧的携带式器材,不然小小的独木舟塞个睡袋就满了,根本没法放其他东西。最后西尔只好卸下一些器材,以便轻装上路。
撇开隐藏在崔宁庄园每个人心中的忧思——拉薇妮亚的不安、华特的愤慨、伊莉莎白的罪恶感以及艾玛的怨恨——这里表面上仍然是平静无事的。在这个树木尚未长青的早春,英伦的阳光依旧一如往常般和煦,夜晚湿热无风,仿佛夏季已经到来。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西尔走到阳台上说道:这样的英国真有法国的味道。他和他们聊起印象中迷人的法国。
他们开心而亲切地聊了一阵子。
这样融洽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星期五稍晚华特和西尔准备出发的时刻。这天华特照例去电台做他例行的广播,结束之后就回家吃晚饭。晚餐时,大家为了即将开始的“罗许密尔河的独木舟”之旅而畅饮。之后,伊莉莎白开车带着他们穿越甜美的春天的黄昏,来到罗许密尔河畔的一个小镇,这里距离他们真正出发的起点约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