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3)
quot;我碰上大麻烦了,侦探。quot;侦探,他第一次这么叫我。可是跟他闯入的方式、他的穿着、手上的枪很相配。
quot;今天会是很好的日子。和风徐徐。你可以听见对街的老尤加利树彼此窃窃私语,大谈以前在澳洲小袋鼠跳跃树枝间、考拉互相骑在肩上的时光。是的,我大致觉得你遇到了麻烦。等我喝两杯咖啡,我们再谈。我刚起床时总有点儿头昏眼花。我们来跟哈金斯先生和扬先生①商量一下。quot;
quot;听着,马洛,现在不适合--quot;
quot;别怕,老兄。哈金斯先生和扬先生是两个杰出的人。他们制造哈金斯-扬咖啡。花了一辈子的心血,那是他们的骄傲和喜悦。以后我会看到他们得到应得的嘉许。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是赚钱而已。他们不会这样就满足的。quot;
我一面闲扯淡,一面走到后面的厨房。我扭开热水,把咖啡壶由架子上拿下来,沾湿标尺,量了一些咖啡放进顶层。这时候水滚了。我把下半截的量器装满,放在火上,再把上半截套上去转牢。
这时候他已经跟着进来,在门口探了探头,然后穿过早餐区,滑进椅子里。他还在发抖。我由架子上拿起一瓶quot;老爷爷quot;①,倒了一大杯给他。我知道他需要一大杯。饶是这样,他还是得用双手捧着才能送到嘴边。他大口吞下,砰的一声把杯子放下,然后向后倒在椅背上。
quot;差一点儿完蛋。quot;他呢喃道,quot;活像一个礼拜没睡似的。昨晚整夜没睡。quot;
咖啡壶快要滚了。我把火转小,看着水往上升,在玻璃管底部停了一会儿。我把火再开大,让水漫过圆丘,然后又快速把火拧小。我搅动咖啡,把它盖上。定时器定在三分钟。讲究方法的家伙,马洛。天塌下来也不能干扰他煮咖啡。就是一个绝望的汉子手上拿把枪来也不管。
我又倒了一杯酒给他。quot;就坐在那儿,quot;我说,quot;不要讲话。就坐着。quot;
第二杯他用单手拿着。我匆匆在浴室洗漱一番,回来的时候计时器的铃声正好响起。我关了火,把咖啡壶放在桌面的一块草垫上。我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详细呢?因为紧张的气氛使得每一件小事都像表演,像一个明显又重要的动作。那是极为敏感的一刻,你所有不自觉的动作无论多么熟悉,多么习惯,都成为意志之下彼此分离的举止。你就像一个患了小儿麻痹之后学走路的人。没有一件事是顺理成章的,绝对没有。
咖啡融进水里,空气照例咻咻涌入,咖啡直冒泡,然后就安静下来了。我取下咖啡壶顶层,摆在罩子凹处的滴水板上。
我倒了两杯咖啡,往他杯子里加了一点儿酒。quot;你的咖啡没放糖,特里。quot;我这杯加了两块糖和一些奶精。这时候我睡意渐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冰箱,拿出奶精盒的。
我坐在他对面。他一动也不动,靠在早餐区的角落,全身僵硬,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趴在桌上哭起来。
我伸手拿出他口袋里的枪,他根本没有察觉。是毛瑟①七点六五毫米口径,很漂亮。我闻了闻,把弹匣拉开。弹匣是满的。没有发射过。
他抬头看见咖啡,慢慢喝了一点儿,眼睛没看我。quot;我没开枪杀人。quot;他说。
quot;噢--至少最近没发射过。这把枪早就该擦了。我想你不太可能用它来打人。quot;
quot;我说给你听。quot;他说。
quot;等一下。quot;咖啡很烫,我尽快喝完,又倒满。quot;是这样的,quot;我说,quot;你向我报告的时候要非常小心。如果你真的要我送你去蒂华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