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7)
对面的梦幻一样的女人不属于上述各类,甚至不属于那种世界。她难以归类,像山泉一般幽远和清纯,像水色一样难以捉摸。我还在盯着她瞧,旁边有个声音说:quot;我迟到得太久了。对不起。都是这个的错。我名叫霍华德·斯潘塞。你是马洛,当然。quot;
我转头看他。他是中年人,相当丰满,衣着漫不经心,但胡子刮得很干净,稀疏的头发光溜溜地往后梳,小心盖住两耳间宽宽的脑袋。他穿着俗气的双排扣马甲,在加州很少人穿,也许来做客的波士顿人偶尔会穿穿。他戴着无框眼镜,正在轻拍一个破旧的公事包,所谓quot;这个quot;显然就是指它。
我看看对面的金发美人。她喝完了青柠汽水之类的,正在看一个显微镜似的手表。酒吧人多起来,但还太吵。两个赌徒还在挥手,吧台边凳子上的独酌客有了两个酒友。我回头看霍华德·斯潘塞。
quot;跟你的问题有关吗?quot;我问他,quot;我是说这位姓韦德的家伙。quot;
他点点头,又仔细地打量我一眼,说:quot;马洛先生,谈谈你自己吧。我是说,如果你不排斥这个请求的话。quot;
quot;谈哪一类的事?我是领执照的私人侦探,而且已经干了一阵子了。我是孤狼,没结婚,已届中年,不富有。我入狱不只一次,我不办离婚案件。我喜欢醇酒、女人、下棋等。警察不太喜欢我,可是我认识一两个合得来的。我是本地人,出生在圣塔罗沙,双亲都死了,没有兄弟姐妹,万一我以后在暗巷子被杀--这一行谁都可能出事,很多其他行业或者根本没做事的人也一样--我死了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崩溃。quot;
quot;我明白了,quot;他说,quot;可是,你并没说出我想知道的事。quot;
他把金酒加柳橙汁喝完,我不喜欢。我对他咧咧嘴,说:quot;有一项我省略了,斯潘塞先生。我口袋里有一张quot;麦迪逊肖像quot;。quot;
quot;麦迪逊总统的肖像?我恐怕不--quot;
quot;一张五千块钱的大钞,quot;我说,quot;随时带着。我的幸运符。quot;
quot;老天,quot;他压低了嗓门说,quot;那不是非常危险吗?quot;
quot;是谁说的来着,超过某一点后所有的危险都是相等的?quot;
quot;我想是沃尔特·巴格奥特①说的。他谈的是修筑烟囱的人。quot;然后他笑一笑,quot;抱歉,但我是出版商。马洛,你没问题。我要在你身上冒个险,否则你会叫我滚蛋。对吧?quot;
我也向他笑笑。他召唤服务员,又点了两杯酒。
他小心翼翼地说:quot;嗯,我们在罗杰·韦德身上遇到了大麻烦,他没办法写完一本书。他失去了自制能力,背后有隐情。他好像快要崩溃了,酗酒乱发脾气。他每隔一阵子就会连着失踪几天。不久前他把妻子推下楼,害得她断了五根肋骨住进医院。他们之间没有一般所谓的问题,完全没有。那人只是酒醉发疯。quot;斯潘塞往后仰,郁郁地看着我,quot;我们必须让那本书完成,非常重要,事关我的饭碗。可是我们需要的不只这些。我们要挽救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作家,他应该可以写出比以往更好的作品。有一件事很不对劲,这回他甚至不肯见我。听起来好像该找心理医生,我明白。韦德太太不同意,她相信他完全正常,只是有事情让他担心得半死,例如勒索之类的。韦德夫妇已经结婚五年。可能有什么过去的往事困扰着他,甚至可能--只是瞎猜--开车压死人逃逸之类的,有人发现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我们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