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央阿尔卑斯山上的尸体
有一个深五毫米,长二厘米的伤口。
“饿死?……院长,能否把饿死的原因详细说明一下?”
警司在院长身旁叮住问。造成摔死或饿死的条件,截然不同。他暗自寻思,莫非这个乡下医生缺少医学知识?因为医生的专业不是法医,难怪警司要这样怀疑。
“首先,胃里空无一物,肠里一干二净。”院长将打开的胃和肠子指给警司看。“你瞧,肠子下部只有一点消化过的残渣。至少表明他处于极端饥饿状态。这就是根据。”院长拿起玻璃容器,指着从肠胃里取出的野草毒和通草籽说:
“这些东西还没有消化掉,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可以想象得出,他已经饿到饥不择食的地步,随手摘取山上的野果充饥。此外,也许还吃过树根和青蛙之类的东西。”
“那么,人要多少天不吃东西才会饿死呢?”
“时间长的,可以拖二十天,短的,两三天便饿死,要看各种条件而定。”
“请您说一说,短期饿死出于什么条件?”警司问。
这话问得有些可笑,院长的眼里显露出笑意说:
“说到短期饿死,精神上受到刺激,也会加速死亡。譬如恐怖、焦虑、极端的惊吓等等。”
“原来如此。”警司想象做沼律师独自在深山密林里彷徨的情景。
“此外,气候寒冷也会促使死得更快。方才我提到有冻死的症状,因为体温非常低。在那样高山里整夜被暴风雨吹打,必然会有此结果。”
当时,东京来的刑警打电话问过松本气象站,报告警司说,台风经过的当晚,木曾附近一千米以上的高山,最低气温降到六度左右。
“果然如此。气温这样低,加上暴雨当头,其结果可想而知了。”院长在一旁说道。
饭盒里没有一颗米粒,背囊里空无一物。背囊里当然不是一直空着的,肯定装过罐头之类的东西,吃光以后全都扔了。看来还是饿死的。
“院长,死了有三十个小时了吗?”当初在现场验尸的警医问。
“差不多,从昨天的验尸的时间算起,已有三十个小时。”院长同意警医的看法。
警司凝神深思,假定时间相符,懒沼律师死于台风之夜的十一二点光景。如果饿了三四天,那么他在山里徘徊了五六天了。什么缘故呢?他为什么要独自在山上彷徨呢?井手警司猜不出其中的奥秘。
这时,院长用手术刀切开内脏各部分。他低声私语道:
“太奇怪了。”
警司耳朵尖,马上问:“什么事?院长!”
“我是说,他的膀胱里,”院长指着膀胱说,“尿非常少。饥饿的时候,会拼命喝水。可是他的膀胱里几乎没有尿。而且其他器官也好像很干枯。”
院长吩咐助手把尿取在量杯里。助手看着星杯上的刻度说尿量为4CC。
“尿少同死因有关吗?”警司问。
“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水喝得少,愈发加重饥饿感。”
做沼律师为什么不喝水呢?当夜山里降雨量为四百二十毫米,不愁没水喝。
福岛警署的老警司一直沉默不语,听了院长和警司的对话,这时开口说道:
“其实,他本人一定想喝水来着。尽管雨下得很大,那里全是岩石,雨水都流下山去,没有水洼。但在发现尸体的现场下面,却有一个水潭。我这样想象,做沼律师一定想去喝流到水潭里的水。人渴的时候,拼命想喝水,律师又饿又乏,身子软弱无力,一下子坠落在岩石上面。”
并手警司一边听,一边寻思,这个推论是正确的。坠落之后,无论引起脑震荡与否,人已经动弹不得,寒冷促使他饿死得更快。这时,井手警司本应想到更严重的事情,可是他竟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