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也有这种讨人厌的认错习惯。那是一种过了头的表示,一点也不自然。我从来不相信你是个会认错的人。”
“那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你都知道了。”
“关于你,是的。许许多多。但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在椅子上身子向前一倾,敞开的衬衫从他绷紧的身架上滑了下来,露出胸前和腿部的绷带。他双手在身前握着,细长有力的手臂上的血管暴了起来。“除了我们在谈的话题之外?”
“是的。”
“我在昏迷时候讲的事?”
“不,不完全是。那些含糊不清的话我们多半已经谈到了。几种语言、你的地理知识——我从未或很少听过的城市名称——你避免使用名字的顽固意识,那些你要说而又不愿说的人名;你爱对抗的脾气——袭击、退却、隐蔽、逃遁——我可以补充一句,一切都相当狂暴。为了保护伤口我常把你的手臂往下扎住。可那些我们全都谈过了。还有其它的事。”
“你指什么?是哪些事?为什么你没告诉我?”
“因为它们是肉体方面的。就好象是那外壳。我一直没把握你是否愿意听。现在也不敢肯定。”
那汉子靠回到椅背上,棕黄头发下面的浓眉不愉快地攒在一起。“现在不需要医生的判断了。我已经准备好啦。你想讲些什么?”
“我们是不是从你那还中看的头部开始?特别是那张脸。”
“脸怎么啦?”
“它不是你生下来时的那副面孔。”
“什么意思?”
“在放大镜下面,外科手术的痕迹总是看得出来的。你曾经整过容,老伙计。”
“整容?”※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你有突出的下颏;我敢说里面曾有过裂腭。后来被取出来了。你左上颊骨——你的颊骨也很突出,可以想象祖先是斯拉夫族——有一处很细小的外科手术痕迹。我要冒昧地说,有一粒痣给除掉了。你的鼻子是英国鼻子,过去比现在略为大些。它被巧妙地修细了。你的鲜明的轮廓经过软化,性格隐藏起来了。你听懂我讲话的意思吗?”
“不。”
“你是个相当引人注目的人,可你的脸之所以突出,主要是由于它代表一种类型,而不是面目本身出众。”
“类型?”
“是的。你是属于每天可在上流板球场或网球场上看到的典型盎格鲁撒克逊族。或者在梅拉勃酒吧里能看到的。那些面孔彼此之间几乎很难区分。不是么?五官端正,牙齿整齐,两耳贴首——没有任何一点不相衬的地方。样样恰到好处,只是稍嫌软弱。”
“软弱?”
“嗯,‘娇惯’也许更确切一些。绝对是自信乃至高傲,惯于我行我素。”
“我仍然不清楚你要说什么?”
“那就这么试一试,改变你头发的颜色,就改变了你的容貌。是的,有变色发脆、染色剂的痕迹。戴上副眼镜,留上小胡子,你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我猜你有三十好几,但可能还要老十岁或年轻五岁。”沃士伯停下来,观察汉子的反应,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讲下去,“说起眼镜,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星期进行的练习和测验?”
“当然。”
“你的视力完全正常;不需要戴眼镜。”
“我想不需要。”
“那为什么你的视网膜和眼睑都有长期使用隐形眼镜的痕迹?”
“我不知道。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可不可以提出一种可能的解释?”
“我倒想听听。”
“或许你不想听。”医生回到窗口,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某些隐形眼镜设计出来只是为了改变眼睛的颜色。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