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他躺在跳蚤大批出没的甲板垫裖上的时候,好象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不让他入睡。
“你?瞭望去!大副病了,你去值班。”
“起来!菲利浦正在写回忆录,不能打扰他。”
“快起来!今天下午你把网给搞坏了,我们可不愿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这是我们一致的意见。马上去把它修好!”
——渔网。
如果一边需要两个人,这一边是一人顶俩;如果他在另一人旁边操作,另一个会突然一拉一松,剩下他一人支撑全部重量,他身旁的一只肩膀又突然一下子把他撞到船舷上,差点儿跌下海去。
而拉摩什,一个跛脚的狂人,一路上抱怨着少捕了多少鱼。他的嗓子象是一个刺耳、易于吵闹的手提扩音器。他在称呼任何一个人之前都在名字前面加上淫秽的词句,这习惯使病人越来越觉得冒火。但拉摩什没有去碰沃士伯的病人;他只不过是叫医生知道:再也别对我来这一手。我的船,我的鱼不让人打扰。
按照拉摩什的计划要在第三天太阳下山后返回诺阿港,把捕到的鱼卸下,水手们可以放假到第二天早晨四点钟,去睡觉、私通或酗酒,走运的话三者兼而有之。当他们看到陆地的时候——出事了。
在船的中部,撒网手和他第一助手把渔网一面浸水一面折叠,被诅咒为“蚂蝗”的不受欢迎的水手让·彼埃尔用一把长柄刷子在洗甲板。剩下来的两名水手把一桶水倒在刷子前面,但多半是为了浸泡“蚂蝗”,而不是冲刷甲板。
一桶水泼得太高了,浇得沃士伯的病人睁不开眼睛。他躯体失去平衡,带有金属鬃毛的笨重刷子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头朝上、尖尖的刷毛正好碰到跪着的撒网手的大腿。
“他妈的!”
“对不起,”冒犯者漫不经心地说,把眼里的水甩掉。
“你他妈的说什么?”撒网手吼道。
“我说对不起,”名叫让·彼埃尔的人回答,“叫你的朋友浇甲板,不要浇我。”
“我的朋友不会蠢得害我遭殃!”
“是他们害的。”
撒网手抓住刷子的把手站了起来,象手里拿着把刺刀:“你想玩玩,蚂蝗?”
“来,给我。”
“遵命,蚂蝗,拿去!”撒网手伸过刷子上上下下乱捅,金属鬃毛刮到病人的胸膛和肚皮,透过他的衬衣。
不知是碰到了他创口的伤疤,还是三天来的折磨使一肚子的闷气发作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作出反应,而他的反应同他所能想象的一切同样使他震惊。他的右手紧握刷子的把手,把它塞回到撒网手的腹部,刚一点到马上抽回,同时从甲板上飞起左脚朝对方喉咙踢去。
“tao!”从他嘴唇里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低吼,他自己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在他自己还没弄明白之前,他已就地扫了一圈,抬起右腿,象一头猛冲的公羊朝撒网手左肾部位踹去。
“che-sah!”他低声说。
撒网手趄后退了退,然后又痛又怒地向他猛冲过去,两只手象爪子向前伸出:“猪!”
病人蹲下,伸出他的右手向上抓住他的左臂猛向下拉,然后站起来把那只手臂向上推,在它最高的弧度顺时针方向扭转再朝下压,最后,用脚跟踹向撒网手后背腰部时才放开了这只手。法国人向前滑过渔网,脑袋猛撞到船舷上。
“mee-sah!”他还是不理解自己轻轻喊叫的意思。
一名水手从后面抓住他的脖子。病人用他的左拳捣中他后面的盆骨部位,然后朝前屈身抓住在他喉咙右边的手腕,突然向左边一倒,袭击者被悬空提起,抛过甲板,两条腿在半空旋了一圈,脸和颈嵌到了一架绞盘的中间。
剩下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