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着悲伤离世。
瑞秋想起那年的圣诞卡片。
亲爱的瑞秋、艾德与罗布,我们祝愿你们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第一次,上面没有珍妮的名字。这几个名字里再插不进珍妮的位置。“还快乐?”这帮人愚蠢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每打开一张圣诞卡片,看一眼里面的内容,瑞秋就会愤愤然地将它们撕成碎片。
“妈妈,给他们一点时间吧,他们只不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罗布曾劝母亲。那年他十五岁,一张带有痤疮的悲伤,苍白得像五十岁老头的脸。
瑞秋用手背把饼干屑从床单上扫下去。艾德若看见这些,一定会惊呼:“饼干屑!天哪,快看看这饼干屑。”艾德认为在床上吃东西是邪恶的。同样,他若看到瑞秋把电视摆在五斗柜上,一定会大发脾气。他认为把电视放进卧室的人和可卡因上瘾者一样,既懦弱又堕落。在艾德眼中,卧室最首要的任务是用来做祷告,虔诚的祈祷者们跪在床边,脑袋放在双手间,嘴里快速念出祷文。然后是性(最好每晚都有),最后才是睡觉。
瑞秋拾起遥控器换频道。
一份关于柏林墙的文件解密?
不,这内容太伤感了。
一场犯罪调查的节目?
她才不看。
家庭情景喜剧?
瑞秋让画面停留了一小会儿,看到一对夫妇正大喊着指责对方,他们的音调高得可怕。
最后,瑞秋让画面停留在一个烹饪节目上,把声音调小。自从她独居起,坐在床上看电视成了一种习惯。电视里闪烁的画面和让人舒服的低语能帮她赶走时不时来偷袭她的恐惧。
瑞秋躺下闭上眼睛。她睡觉时也开着灯,自珍妮离世后,她和艾德再也忍受不了黑暗。他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入睡,不得不时时安慰自己,假装他们不会睡着。
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雅各,他正在纽约街头学步。他穿着牛仔布工装裤,用胖胖的小手扶着膝盖慢慢蹲下,俯身查看通风口里冒出的蒸汽。那蒸汽会不会烫伤他?
瑞秋是否真为珍妮哭泣过,又是否为雅各哭泣过?她只知道,雅各一旦被带走,她的生活又将回到难以忍受的状态。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她必须忍受下去。雅各的离开并不能杀死她,她还得一日日活下去,一个人看珍妮再也看不到的日出日落。
珍妮?你有没有呼唤过我?
这问题像是插在她心上的匕首。
瑞秋不记得从哪里读到过,受伤的战士临死前祈求最多的是吗啡和他们的妈妈。特别是意大利士兵,他们会高喊:“妈妈,妈妈。”
瑞秋突然扭过身子,穿着艾德的睡衣从床上跳下来(自艾德去世后,瑞秋每晚都穿着他的睡衣,从未改变过。这睡衣上早已没了艾德的味道,瑞秋却仿佛还能闻到)。
瑞秋在五斗柜旁跪下,从里面翻出一本封面已有些退色的绿色相簿。
她又坐回床头,仔细翻看相簿里的相片。
哈哈大笑的珍妮,翩翩起舞的珍妮,埋头吃东西的珍妮,和朋友们在一起的珍妮。
还有他,那个男孩不看镜头而是看着珍妮,珍妮似乎说了些机智有趣的话。她说了什么?瑞秋每次都会好奇。你对他说了什么,珍妮?
瑞秋将手指放在男孩的长着雀斑的笑脸上,看着自己患了轻微关节炎、满是岁月痕迹的双手狠狠地攥成拳头。
四月的清晨,寒冷。
珍妮·克劳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椅子抵在门把手下,以防父母突然闯入。接下来她跪在床边,掀起床垫的一角,从中拿出一只浅蓝色的盒子。一粒黄色药片躺在里面。她把药片捏在指尖端详。它所代表的含义,珍妮很清楚,她虔诚地把它放在舌间,好像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