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内亚德斯的船板
满了袋装白米,说是作为伴手礼,看来乡下人的土气已经渗进他的骨子里了。
“怎么,这也是靠卖书的版税盖的吗?”像上次在盆地里那间旧屋一样,大鹤惠之辅又转动着舌头,从缺牙的齿缝间漏出一句话。
“是的。光靠学校的薪水怎么可能盖房子,如果只有一般单行本或杂志的稿费,顶多也只能贴补家计,或赚点零用钱。”玖村武二笑着回答。“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要靠那些教科书和参考书哕?”大鹤惠之辅凑近盯着玖村问道。
“对。”
“嗯……真是不简单哪。”
大鹤惠之辅两眼发亮地四处打量天花板、墙壁和家具装潢。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玖村总觉得老师眼神里的异光带着乡巴佬所特有的毫不掩饰的羡慕。不过,等大鹤看到书房里陈列的书本后,眼中的光芒顿时转为贪婪。
“你收集了不少珍贵巨著啊,我记得,你的藏书不是都在战火中被烧掉了吗?”
“是的。”
“后来你又重新收集了这么多?”
“对,可以这么说。”
“嗯……”大鹤惠之辅歪头沉思。玖村这才想起,对方也在战火中损失了大量藏书。玖村望着眼前的背影,抽了一口烟,露骨地露出带有恶意的骄傲眼神。
驼背的身影忽弓忽伸,正一字不漏地审视著书架上的书脊。以前那个对别人的藏书不屑一顾的傲慢大鹤教授已了无踪影,他甚至还针对几本书执拗地追问玖村,自然多半是马克思理论方面的书籍。
大鹤惠之辅三次赴京,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再就是频频怂恿玖村替他游说,让他能重回大学执教。大鹤对这件事的态度更是执拗。然而,校长迟迟不肯同意。
“他那套学说实在是……”校长每次说起这件事都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
后来,身为考古学家的校长说了一个故事给玖村听。那是战争年代发生的事,当时,九州有两个县在争夺天孙降临地的头衔。而校长(彼时尚未担任校长)与大鹤教授正巧一同受邀造访其中一县。据说,当时大鹤教授认真地用学术观点证明当地地名取自《古事记》,并发表了一场演说,态度斩钉截铁,丝毫没有顾虑到身为考古学者的校长。这就是校长提到的,大鹤惠之辅的一段往事。
“当然,那时毕竟正值战时,当地有一处神话时代的皇陵,却被滨田耕作老师贬至奈良时代,当地人本来就群情激愤。可就算扣除这个因素,他在我面前所表现出的无畏还是让我佩服。”校长一手托腮说道。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这阵子听他说话,他的想法已经改变很多了。”玖村武二如此辩解。
玖村表面上似乎在极力推荐大鹤惠之辅复出,但其实心里根本不在乎。谈不成就算了,他并不打算缠着校长自找麻烦。毕竟如果推荐的是学弟,至少还能顺便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可对方是自己的老师,根本无利可图。虽说老师以前确实手握权威,也提拔过他,不过现在即使东山再起也已失势。而且老师没有手下,就在校内发言这一点,玖村自信比老师更有威信。若执意主张大鹤惠之辅返校,可能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可没想到就在玖村即将放弃时,出现了热心的援军。现任教授中有两三个人因感动于玖村的师徒情而同意帮忙,之后教授会议又一致通过,这才说动了校长。
于是,大鹤惠之辅在解除放逐令八个月后,终于又风光地重返大学任教。玖村武二没想到自己的努力竟然开花结果,这也令他有些意外。
“玖村,这都是你的功劳。谢谢,谢谢。”大鹤惠之辅流着泪再三致谢。
然而,大鹤一回到大学,似乎又立刻恢复了原先的气质。他不再是那个躲在乡下卖米给黑市商人、对弟弟弟媳颐指气使、寄人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