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外面传来卖感冒药的小贩的叫卖声,大概还是个新人,叫卖的旋律有点走调,他像是为了弥补这一点而叫得特别卖力。阿先回过神来眨眨眼,望着阿铃。
“大妈,你不要紧吧?”
“嗯?啊,不要紧,我说了可怕的事给你听了。”
阿先取下塞在腰带的手巾,帮阿铃擦拭因瓜果汁液而黏糊糊的手。阿铃住在这儿时,阿先也时常这样照料自己,她觉得很怀念。
阿铃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大妈,大妈除了看到那个……很像银次先生的幽灵……还看过其他幽灵或是可怕的妖怪吗?”
“这个啊,”阿先微微一笑,“我也不清楚,应该没有吧。虽然听过上了狸猫的当或狐狸附身那种事……不过真正看到幽灵,那次还是第一次。”
“大妈来过船屋很多次吧?也没在船屋看过什么吗?”
阿先笑着问:“船屋有什么吗?”
原来如此。阿铃不由得抓着耳垂皱起眉头。
玄之介曾说过:看得到幽灵的不止阿铃一人,过去也有人看得到。船屋的人日后也有机会看得到玄之介他们。只不过,阿铃比较特殊的是,一开始就看得到所有的幽灵——
原来阿先大妈也看得见银次的幽灵。没想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看得见幽灵。要是阿先到船屋,也许可以看到幽灵中的某人。不过阿爸和阿母却始终看不见幽灵。
为什么呢?
“是不是看得见的人就看得到幽灵,看不见的人就看不到呢?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大妈看得到银次先生,七兵卫爷爷却看不到呢?”
“这个啊……”阿先微微皱眉,“阿铃,你说昨天在昏倒的岛次先生身边看到男人的脸,这事告诉你阿爸和阿母了吗?”
阿铃摇头说:“阿爸和阿母因为昨天的事沮丧得很,已经够受了,我不想再说些有的没的。”
“说的也是,真是个体贴孩子。那,他们也没对你说什么?”
“如果是幽灵的事,什么都没说。”
“是吗?这么说来,太一郎和多惠他们应该看不到……”
后面那句话小声得像在自言自语。
“阿爸他们一直什么都没看到,一个也没有。阿藤大姨也是。虽然阿律和修太吓得离开船屋,但他们不是因为看到幽灵才离开的,这点我最清楚。”
阿铃不经意地说。阿先似乎吓了一跳,低头望着阿铃,问道:“阿铃……难道你昨天不是第一次看到幽灵?你在船屋也看过其他幽灵了?”
阿铃紧张起来,她还不打算全盘托出。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的吗?我真是的,竟然没想到有这个可能。听到船屋有幽灵作祟,我应该……你也知道七兵卫爷爷的个性,他不可能考虑到这种事……但我应该多替你着想才对。”
阿先把手贴在额头,表情显得很懊恼。
“小孩子啊,眼睛不像大人那么混浊,往往看得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啊,在船屋做坏事的幽灵,你也许比太一郎和多惠看得更清楚、更仔细吧?你真的没看到什么吗?”
这一刹那,阿铃犹豫着到底该继续说谎,还是一口气和盘托出。一颗心像是鸡蛋一样滚来滚去,像要逃离自己的手心。
干脆全讲出来吧?
如果是阿先,应该可以接受玄之介和笑和尚他们的事。
那颗“心”蛋又在滚来滚去,这次滚到“好,说出来”这一边入口时停住了。
阿先又说:“要是你看得到附在船屋的幽灵,事情就不能再拖下去,得赶紧请个法师来除灵。不能像你七兵卫爷爷那么悠哉,说什么想利用幽灵让船屋出名……得早日把幽灵收拾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