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竟然对我说‘谢谢您出来’,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真是个不孝女!”
笑和尚的驼背仿佛也在生气,加上他每次说话时,脖子上的皱纹会挤成“へ”字,仿佛在说:“就是啊,就是啊!”这股怒气令阿铃裹足不前,说不出话来。
她悄悄退回到厕所前的走廊,洗手钵的水面映出她那张快哭出来的脸。
阿铃登上走廊回头一望,笑和尚已不见踪影。虽然觉得南天竹和柏树间隐约影影绰绰,仔细一看,原来只是风雨令泥土变色而已。
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人时,阿铃心里才涌上迟来的愤怒——什么嘛,那种说话态度!说那种坏心眼的话,还不如早早离去算了!是啊,我们这么辛苦还不都是幽灵害的!
阿铃咚咚跺脚发泄,又在地板上蹦跶泄愤,还是无法消气。
“阿铃?是你在那边吗?你在那边蹦蹦跳跳干吗?”
有人大声发问。咦?是阿先大妈的声音!她赶忙奔回榻榻米房。果然是阿先。阿先说她打算暂住在船屋帮忙家事,直到多惠身子好转。阿铃听了很高兴,有阿先大妈在可靠多了。
——再说,万一大妈也看得到船屋的幽灵,她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当天夜里,阿先来哄阿铃睡觉,这也是在高田屋时的老习惯。阿先嘴上虽然说阿铃已经大了,可以一个人睡,却还是边说边钻进蚊帐躺在薄被褥上,用扇子替阿铃扇风。阿先的表情慈祥得像菩萨。夏天似乎打算在今晚再度肆虐一番,天气让人热得睡不着,阿铃很感激团扇带来的微风。
阿先也许是考虑到多惠病倒了,阿铃大概很不安,频频和阿铃聊些愉快的话题。你阿母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大家再到寺院里参拜,去吃某某地方的名产,再定做新农。看你阿爸阿母这么累,船屋休息几天也无妨。老实说,自从太一郎搬来船屋以后,高田屋的老主顾老是抱怨便当味道不对,大家都很伤脑筋。要是你们三人再搬回高田屋该有多好……
絮絮叨叨告一段落,阿铃故意打着呵欠,开口说:“大妈,我很怕那件事。”
阿先扇团扇的手停下来,问:“咦,什么事?”
“大妈说在院子看到死去的银次先生,真可怕,又很不可思议。”
“啊,那件事吗?”阿先扇着团扇慌忙地说,“我真是的,闯祸了,竟然让阿铃那么害怕,你原谅粗心的大妈吧。”
“没关系。只是,大妈,我想过了。”阿铃翻过身来,面对阿先,“为什么大妈可以看到银次先生的幽灵,而七兵卫爷爷却看不见呢?”
“你怎么想这种事呢?这不是小孩子该想的事,不要胡思乱想,对脑筋不好。”阿先笑着说,“而且还不能确定我看到的就是幽灵啊。”
“我想一定是幽灵。”
阿铃说出岛次和银次以及他们的妻子阿高的事,阿先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
“哎呀,阿铃,这些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听人家说的。”
“谁说的?多惠的个性不可能随便说人家闲事,太一郎也一样。”阿先一口气说完,表情忽然变得严峻,“莫非是阿藤告诉你的吗?她个性本来就冲动。说来这铺子也……”
阿先说溜了嘴,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进去。她的表情摆明了后悔在阿铃面前说这些话,阿铃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批判的口气提起阿藤。
阿藤大姨做了什么事惹阿先大妈不高兴吗?难道大人们在阿铃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纠纷吗?
阿藤大姨明明是个好人。阿铃突然想到,当阿铃提出孤儿的事时,阿藤大姨那种拐弯抹角的态度,那时候她的表情显然隐瞒了什么事,好像有什么事难以启齿。虽然阿藤大姨口里说没什么,眼神却不是那样。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