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
“哦,当然记得。”听到苏行提到这件事,教授不免感慨万千,“我怎么会忘呢?成都市民上街抗议日本在成都设立总领事馆,在正府街打死《每日新闻》特派员渡边洸三郎和记者深川经二,海内外报纸都是头版头条,闹得路人皆知。我当时就在成都。”
“教授的记性不错,”苏行说,“教授更应该知道,策划那次示威游行的负责人之一,正是涂哲,而教授您……”苏行停顿一下,好像这样才能显得后面的话分量很重,“也在那次秘密策划会上,并且……”苏行又停顿下一下,“成都警方开枪镇压,处决了市民苏德胜、刘成先,打伤无数群众,其中有一个从四川新津乡下来的女人……”
“薛乃群,我记得她……”教授不由自主地顺着话茬儿。
“对,她腹部、腿部中弹,是教授亲自安排人把她秘密护送到乡下的。”
“对,对,”教授激动起来,“她现在人在哪儿?还好吗?”
苏行沉吟一下,说:“她后来去了上海,在地下党吴瘦镛家里卧底当女佣。可惜……”
“可惜什么?”教授欠起身子紧张地问。
“她不幸被捕,被国民党当局枪杀于上海龙华监狱。”
教授颓然坐下,叹了口气。
“所以,”苏行提高嗓门儿,“鉴于教授曾经与我地下党优秀党员涂哲并肩作战,那么,我们认为,涂哲的口头证明,应该可以让教授打消疑虑。教授,您觉得呢?”
“当然可以。”教授口吻轻松,似乎已经放下心来。苏行能搬出来涂哲证明自己,就已经说明他是货真价实来自“北方”。
“那……”苏行站起身,看了看手表,说,“我和涂主任约定下午两点通电话,现在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还有的是,利用这段时间,我先把一些约定好的规矩告诉教授。”
“规矩?”
“是的,为避免电话被监听走漏风声,涂主任会用你听得懂的语言和方式跟您交流。”
“什么方式?你能否提前告诉我?”
“当然可以,而且必须告诉您。”
不知怎地,教授紧张起来。他不知道电话里涂哲将会说什么,好像这个世界一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就瞒着他一个人似的。
“教授,下面的话很重要,您听好,这是唯一能证明涂主任与我之间关系,串连我与教授关系的口头证明。涂主任会这样说,我有个亲戚,在河北做生皮买卖,近日来港谈生意,烦扰老童照顾照顾……”
“亲戚指的就是你吧?”教授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他还不习惯用这种方式跟涂哲交流。涂哲真要这么说,他会笑出来。他不是演员,也不是特工,而只是一个关在实验室钻研科学的物理学家,他担心自己应付不了这个场面。
“教授不要过分紧张,我拨通电话后,您就像昨天跟涂主任讨论那篇文章一样,”他看出童教授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我相信教授,您可以跟涂主任谈笑风生。”
“好的,我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教授还是显得非常紧张。
苏行又抬了抬手腕,看了下表,还有时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下面只剩下等待。整个客厅一下子变得静谧起来,大家相互看着对方,听着对方的呼吸,一种不信任又渴望信任的气氛蔓延在客厅。这种气氛是最危险的,它可以瞬间变成友谊,也可以瞬间变成敌意,就像一把双刃剑,割伤敌人的同时,也容易割着自己。
时间过得真慢,好像老天故意跟教授作对,不让涂哲出现似的。好在,时间终于到了。苏行拿起电话,开始摇动电话手柄。手柄“吱呀吱呀”响了起来,骤然加剧了随时要爆炸的紧张气氛。平时手柄并没有这么大的声音,兴许最近气候太潮,手柄也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