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这么久的张幕,竟然还对女儿有着不可分割的影响。
“一个要办大事的组织,怎么可能空口无凭呢?”童笙说,“肯定要有证明信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如果按照那个什么苏行的观点,他们今后办什么事,都会空口无凭,这像是一个将要推翻蒋家王朝的革命者吗?不像,这是土匪乡贼干的。”
“童笙,别说这么难听。你听爸爸说,我没说苏行这边没有证明,他们的证明不是白纸黑字,而是人,没有比人更能直接证明一件事的了,你说是吧?你看法庭上,必须有证人出庭这个环节,如果一张纸可以证明,何来劳烦证人呢?再说了,纸可以伪造,人是不能伪造的。你知道吗?苏行可以提供我多年的好朋友来证明……”
“结果呢?你的朋友来了吗?”童笙问。
“结果,我那个朋友在报社出事了。”
“多巧啊!爸爸,你觉不觉得这就像是一部小说,一部悬念丛生的侦探小说……”童笙显得有些激动。
教授心里暗暗叫苦,他本指着女儿提供点有价值的建议,谁知道女儿一听张幕,便一味袒护他。教授没有料到,十多年前爱过的一个男人,时过境迁后,仍然可以使一个女人致盲。难道为了一个根本没爱过她的张幕,女儿就可以不顾父母的命运吗?童教授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他拄着拐棍站起身,语调严厉地说:“童笙,你听我说,那个朋友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朋友,而是你爸爸交往二十年的老朋友,你也应该认识,《大公报》的涂哲,涂老先生,你一直叫他涂叔叔的。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苏行能把他搬出来,我觉得比张幕的证明信更能说明问题,只是现在的问题是,他还没来得及搬出来,涂哲就出事了,他被绑架,失踪了,到现在都下落不明。我并没有说必须相信苏行,而怀疑张幕,我想说的是,我们坐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还没下结论呢,你不能只知道维护张幕……”
童笙笑了,她扶着教授坐下,说:“爸爸,别着急,我不也在帮你分析吗?我想说的是,我不太相信张幕会加害我们,在生人和熟人面前,我宁愿相信熟人……”
女儿的幼稚让教授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生活的磨砺,女儿的思维应该比较成熟了,他才想把这件事摊开跟女儿商量,没想到女儿没有提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反而给他心里添堵。
“童笙啊,你难道不知道,害人的人,往往都是被害人的熟人吗?如果不熟,对方就没有机会下手,你冷静点,我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童笙点着头,说:“爸爸,我现在很冷静,我在想,张幕说要接走我们全家,同时还肩负接走其他想投奔北方的进步人士的重任,而苏行,只接走你和妈妈,爸爸你说,谁更大气?谁更豪迈?谁像干大事的人?”
“这是秘密行动啊,童笙,”教授准备冒火了,“怎么可能比规模呢?要是比规模,国民党更大,它是中华民国政府,它领导全中国人民投入到腥风血雨的抗战中,他的抗战部队该比共产党规模大吧?但是,全中国人民并不领情,反而对它恨之入骨。为什么?因为他们忘却了一个革命者对人民的承诺,他们贪污腐败,搜刮民脂民膏,把自己的子女送往美国,用人民的鲜血当供品,大肆饕餮,享尽荣华富贵。他们‘朱门酒肉臭’,老百姓‘路有冻死骨’,他们把全中国人民的心都贪凉了。”教授越说越激动,头发都在跟着情绪抖动。
童笙不说话了,她知道爸爸说的是事实,连忙缓下语气,说:“爸爸,你别生气,我有些冲动,但我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你刚才说的我都懂,国民党的腐败我也同样恨之入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点没有改变。其实,我……也想去北方……”
“是的,我知道,”教授耍着脾气说,“你不仅仅是个兢兢业业的翻译,你的抱负、理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