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乔大柱的死把童笙吓得够呛。
当时她正去一家小面馆,刚迈进小店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惊叫声。惊叫声虽然刺耳,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一般情况下,大街上发生的事她都不去围观。她来到一张干净的小桌子前,抻了抻衣服,坐下,准备叫一碗海鲜面。她发现,面馆里的人,包括店小二,都跑到大门外面去了,没人理她。看来,外面可能发生了比较严重的事件。她坐在那里,耐心等着看热闹的店小二早点回来。等了几分钟,店小二仍然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他们簇拥在门外,踮着脚对远处指指点点。童笙有些生气,哪有看热闹比生意还重要的道理?
她记得前面还有一家刚开张的天津饺子铺,她准备改在那儿用餐。正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平时很熟的一个店小二正好从门外回来,看见童笙起身要走,忙不迭问:“童姐,您吃点什么?我让师傅给您弄去!”
店小二姓余,个子不高,精瘦,皮肤白白的,两道弯月般的眉毛,让他看上去一直在微笑,童笙经常到这家面馆吃饭,所以早已熟悉。店小二嘴甜,平时见着童笙都一口一个“童姐,童姐”的,此时这么一叫,又把童笙的心给叫回来了。
“跟平时一样,海鲜。快点啊,要不然我吃饺子去了。”童笙假装生气地对店小二说。
“好嘞!”店小二哧溜一下进了厨房去,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就放在童笙的面前了。
“动作真快呀!”童笙一边夸奖,一边从筷笼里抽出一双竹制的筷子。
店小二笑容可掬,说:“童姐,今天怠慢您了,多多见谅!”
童笙说:“看你贫的,去忙你的吧!”说着,夹起几根面条,吹了吹,放进了嘴里。她的确有点饿了。上午,她一直陪老板在跟一个厦门来的商人谈判。从那个商人言谈举止,基本可以断定,他不是做生意的,而是厦门某个部门的官员,贪了钱,想把财产移到国外,所以才找到童笙所在的这家英国莫尔顿·瓦伦船舶公司,看有没有办法把他的黑钱洗白。他们表面上谈的是从中国运送棉花到北非的生意,实际句句都有玄关,童笙听得懂,只是不想点破而已。她最恨的就是这种官员,在国内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然后把财产移到国外,家人亲属也移民出去,享受几代人用不完的荣华富贵。这样腐败透顶的政府,不被劳苦大众推翻才怪。所以,父亲向往北方,她是一万个支持。她跟父亲一样,衷心呼唤一个新中国、新政权、新秩序的诞生,以代替眼前无可救药的国民党政权。
她鄙视那个肥头大耳的官员,一直没用正眼看他,只是例行公事,一字一句翻译。
吃完面,童笙付了账,想马上赶回公司,所谓的“谈判”下午还得继续,她要提前准备一些背景资料。走出面馆大门,正好看见救护车到达现场,她心里一惊,随后便看见一具被鲜血染红的尸体,被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毫无表情地放在担架上,推进了救护车。听围观的人们议论,童笙这才知道,刚才大街上发生了命案。担架正好从她面前经过,她想躲,可没躲开,被她看个正着。
她认出死者是家门口卖冰糖葫芦的乔大柱。
乔大柱的眼睛半睁着,仰望着天空,一只手臂从担架边垂下,前后摆动着,像在跟这个世界说再见。血不知道从哪儿流出来的,整个西装都染成了红的。想起这人经常在家门口卖冰糖葫芦,童笙的心里一下子不好受起来,不知道是悲哀还是惊恐,她有了想哭的感觉。
乔大柱的死,在她看来,好像跟她家有关似的,毕竟这个人很长时间以来都在她家门口卖冰糖葫芦,进进出出的都能见到,可以算是半个熟人了。乔大柱到过她家,就在前两天晚上,他还进来通报苏行,开计程车的老何被杀。可以肯定的是,乔大柱是苏行周哑鸣他们一伙儿的,是一个乔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