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把她的门撞坏了等等,紧接着叮叮咚咚下了楼。
张幕来到浴室,盯着空空的浴缸,思绪万千。浴缸里有几道黑黑的印迹,是涂哲那双脏脏的脚丫子弄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儿,秃秃的脑袋斜靠着缸沿,鼻子发出哨子般的啸叫,鼻翼湿润。这一幕仿佛就在昨天似的,可惜涂哲早已去了阴间,再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张幕从浴室出来便去了厨房,他在墙角找到几根劈柴,一摸,还算干燥,又回屋撕了半张旧报纸,点燃后放进炉灶,再把劈柴放进去,不一会儿,劈柴便熊熊燃烧起来。厨房里有一小堆煤块,待劈柴燃烧正旺,他便把煤铲到劈柴上,又过了一会儿,火就顺利地生起来了。
今天,到药铺买中药时他顺便买了一个熬药的砂锅,他洗了两遍,然后拆开黄色包纸,正要把药倒进锅里,王锤走了进来,“叔叔,刚才在街上我就想问你,你生病了吗?”
“嗯,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王锤关切地仰头看着张幕。
“心里。”
“心里?”王锤不解,“叔叔,心里不舒服也能吃药吗?”
张幕摸了摸王锤的脑袋,说:“孩子,世上纵有百药,也难治心里的病,心里不舒服是没有药可以治的。我这服是补药,吃了对身体有好处,增强免疫力,抗病排毒,让你永远离开烦恼。一会儿熬出来,你也喝点。”
王锤摇着头,说:“叔叔,我不喝,我心里没有不舒服,身体也没哪里不舒服。”
“有药三分养……”他把“毒”字改成了“养”,“俗话说,要想身体好,全靠药来保。你小孩不懂这个,叔叔就是吃了这服药身体才这么好的。一个人,身体是最重要的,不管你去北方,去老家,还是去美国,如果没有一个好身体,什么样的富贵你都不能享受,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来到世上,不是来受苦受难的。”
“不想吃,太苦了。”王锤仍旧摇着头。
“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张幕严肃地说,“今后怎么能成大业呢?古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王锤没说话,闷闷不乐回了卧室。
张幕把药熬上后,来到王锤的卧室,他对王锤说:“今天晚上,到叔叔屋里睡。”
王锤正在脱衣服,听张幕这么一说,马上又把衣服穿上了。他眉梢展开,说:“我早就想到叔叔屋里睡,我一个人……害怕……以前在桥下,我们都是挤在一起睡的。其实,我不习惯一个人……”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跟叔叔睡。”
张幕拉着王锤的手,进了自己那间稍微大点的卧室,说:“你先上床,熬好药后,我就过来,叔叔有话跟你说。”
王锤望着张幕的表情,似乎觉得突然陌生起来。他不知道张幕有什么话要说,看样子是个很重大很严肃的事。他脱掉裤子,上半身仍旧穿着衣服,斜靠在床头,专心等张幕从厨房回来。
屋里开始弥漫着中药的味道,不知怎么,王锤想到了死亡。妈妈过世前两个月,他们租住的那间破屋全是这个味道。妈妈每天到药店买回来一包一包的药面,然后倒进药罐子里熬啊熬,王锤一闻到那味儿就想呕吐。妈妈喝药的样子王锤永远都会记得,她皱着的眉里不知道隐忍了多少不安与无奈。每次看到妈妈艰难地喝下黑乎乎的药汤时,王锤的心都会狠狠地跳动,妈妈嗓子里咕咚一声,他跟着颤抖一下。妈妈终于没能熬过那场突如其来的病,把王锤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上撒手走了,喝了那么长时间的药一点用都没有,所以王锤对药罐子有抵触情绪,他不相信那种乱七八糟的药面有什么疗效。
他睡着了,梦里看见了妈妈。妈妈还是那么漂亮,她摸着王锤的脸蛋,轻声问:“儿子,想妈妈吗?”
“想。”王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