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主 人
鉴赏的外行,都不由得暗暗叹服。
“文泽尔先生似乎并不是外行呢?一眼就可以分出这些藏品的高下来,不是么?”,吕根曼先生笑着说——他当然也已经留意到我的目光长时间逗留着的地方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颇为尴尬地向吕根曼先生耸了耸肩:
“?哪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珍品,实在是很失礼呢。不好意思?”
“嗬嗬,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谁会有这种爱好的?文泽尔先生,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吕根曼先生此刻的样子颇为得意,和刚刚生气时完全是判若两人——他或许是将我看作一个完全的外行,而想通过打赌的方式向我炫耀他在东洋刀具收藏上的渊博知识,以对我刚刚随便回答的“大概和您一样”展开报复。
实际上,如果打赌的内容是围绕着日本刀鉴赏的常识(按吕根曼先生的口气,倒是有八成机会以此为题),我不但未见得会输,恐怕还有着相当的胜算——奥鲁的办公桌在我转身能及的范围之内。清闲的去年十月里,我在无聊之余读完了他的那本《刀剑要览》;而他每月必买的《磨刀石》和《刀剑美术》,我也是期期都看(相反是奥鲁不怎么看《刀剑美术》
——他喜欢西洋刀具多于喜欢东洋刀具:这主要和他对收藏品的支付能力有关):这样看来,在我辞职之后,到朗林根区的冷兵器博物馆充当刀剑展厅的临时讲解员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哦,内容应该不会是关于这些艺术品的知识吧?”,我又看了一眼斗橱。
“很遗憾,这正好是我想到的呢。文泽尔先生。”
吕根曼先生清了清嗓子,将最上层的刀从刀架上取下——他似乎是犹豫了片刻,又将刀架也整个地取了下来。
吕根曼先生将黑檀木刀架放在矮方桌的中央,略靠近我的位置。接着便想要把左手持着的那柄打刀放置上去:大概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吕根曼先生几次都没能将刀背放入那两处木质裹绸的夹口里面(虽然想帮帮这位老人,但可惜在日本刀收藏的实践方面,我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行——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正确地握住一把刀:因此也只好在一旁看着了)。
在一次险些的滑落之后,这柄刀总算是在刀架上重新找回了平衡。吕根曼先生此刻已经累得够呛,呼吸又一次变得急促起来:
“?咳。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放一把刀都要这么半天呢!?咳。”,吕根曼将刚刚取刀用的大块白绸丢到桌上,整个人又坐回到我的面前,不住地喘着气。
外面的葛蓓特女士也听到了他的咳嗽声——她拉门进来,递上了一杯清水。吕根曼先生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在桌上,喘气声慢慢地缓和了:
“?年轻人,赌的内容很简单。”,吕根曼的声音稍顿了顿。
“?说出这把刀是哪个流派的作品。如果说不出,就请马上离开,以后也别再来了?”
“如果我能说出呢?”
“?那么,我当然愿意协助你们对于那个案子的‘重新审视’了,我年轻的警官先生——即使你们的那些啰嗦问题,我已经不厌其烦地回答过很多遍。咳?”
“时间是一小时,?咳。我就在隔壁的茶室。如果你知道了答案,可以马上过来见我;如果时候到了,也就不用来和我道别了——罗德会送你出去的。?咳,年轻人,认识你很高兴呢。”
吕根曼先生离开了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