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巡查知道是这家的孩子,就不加理会了。而他会做出这种判断,也是因为,根本没把这件事当成案件吧。
江梨子的母亲,穿着一条长及脚踝的灰色长裙,光脚穿着凉鞋。从她的脚边朝店里看去,正如江梨子所说,里面的样子很不对劲。铺着薄薄石料的地板上,散落着非常多的玻璃碎片。
天上下着雨,店里很晦暗,巡查将半个身体探进店里,打开了电灯。玻璃碎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碎片的数量异乎寻常地多,以至于人根本走不进去。御手洗洁专心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店里像有人大吵过一场,又像是刚刚发生过一场大地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很不寻常——因为现场还呈现出奇特的规律。
首先,碎掉的全是玻璃杯。靠右边的架子和吧台上,放满了陶瓷杯和烟灰缸,全部安然无恙;此外,排列在酒架上的一瓶瓶威士忌,也全都完好无损。
再有就是椅子,不单没有翻倒,而且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正确的位置上,一点儿都没有挪动。摆放玻璃器皿的橱柜的玻璃门,也没有一扇破裂。挂在墙壁上的几个画框,甚至没有丝毫歪斜。看到这样的情况,又无法推断,这里曾经发生过争执。
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碎片全是透明的。没有陶瓷碎片,也没有有色玻璃碎片,看上去似乎也没有磨砂玻璃。
御手洗洁问江梨子的母亲:对这异常情况,她有什么想法,对方立刻回答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爸爸妈妈也从没有,吵到要摔东西的程度。
御手洗洁对巡查的问话抱有期待,开始关注起头顶上方的交谈。然而,他们一直慢吞吞地,说着店里客人的情况。巡查说自己前几天,刚刚被委派到这边的派出所,对附近一带的人际关系还不太了解。
耐心地等了好半天,话题终于转到店里的异常情形。巡查首先怀疑“夫妻吵架”这条线索,然而,江梨子的母亲和女儿一样,立刻否认了推测。她说丈夫是个老实人,不会做出这么粗暴的事情,而且,他们夫妻之间的争吵,一直只限于口头,从来没有摔过东西。再说,像这样把盛酒的玻璃杯摔坏,明天就做不成生意了。对此最清楚的就是丈夫,所以,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来。江梨子的母亲断言。
巡查问她,如今失去了丈夫,一个人还能不能把酒吧继续开下去。江梨子说,一定得雇人才行了,以前事无巨细,店里的一切工作,都由丈夫打理,自己的任务不过是坐在店里,陪着客人聊天而已。
这段证词非常重要。也就是说,做这件事情的人,会不会已经明确知道,明天开始,这间酒吧就不能营业了——至少暂时不能营业。很难想象,有人会在夫妻双方,都活着的情况下,以阻碍营业为目的,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夫妻两人都在世,还可以紧急去凑些玻璃杯,来继续营业,就算因为杯子不够而歇业,顶多也就一、两天。所以,这应该是知道丈夫会死,或者知道,他己经死掉的人干的好事吧。只有这样,这种破坏行为才能构成阻碍。当然了,若是丈夫想要逃避工作,而故意做出这样卑鄙的勾当,那就另当别论了。
巡查似乎也起了疑心,认为破坏玻璃杯和丈夫的交通意外,之间应该有一定关系。只是是什么关系,他似乎想不出来,于是,他询问江梨子的母亲,请她思考两者之间可能的关联。她却不知所措,完全想不到线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么,会不会是谁想妨碍酒吧的生意,所以做了这种事情呢?巡查提出了这一种可能性。江梨子的母亲,当即回答说“不会”,说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任何会让近邻或客人记恨的事情,也没有被人威胁过。没有被人索要过东西,借的钱都还清了,也没有催着客人快点把赊账清掉,所以,她压根想不出来,有谁想害他们做不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