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熔炉
我看见房间里有一个锅炉,但没有点着火。我走到锅炉跟前,慢慢地伸出手去摸锅炉。就要摸到的时候,我停了一下,如果我想错了,如果锅炉是点着的,那我的手就再也不能用了。
可锅炉却是冷冰冰的。
我迅速检查了一下房间,什么也没看见。房间很整洁,只有一个进出口。我后背贴着楼梯侧面的墙壁,把枪对准锅炉间,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主仓库。然后迅速离开那里,地板上的灰尘随着我的脚步飞了起来。那晚剩下的时间,我是在办公室里度过的。枪就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神经高度紧张,耳朵嗡嗡作响。
对于那天晚上我认为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事实上,就在我当天下午醒来,准备值下一班的时候,我还在想,那可能完全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也许是我喝了太多腰带上挂着的那个瓶子里的酒,以至于在椅子上睡着了。之后只是梦见自己走进了仓库,又走回桌子旁。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几个支离破碎的人影,带着一个头上有洞的矮个子男人走进了下面的锅炉间。锅炉里尽管没有火,却能产生热量。
我是说,除了这个,还可能有其他的解释吗?
那一周接下来的几天里,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再也没听见仓库传出过声音。我甚至还不嫌麻烦地把电梯门上了链锁。我每晚都检查两遍,却从未发现有人动过锁。尽管如此,那股气味——烧焦粉末的气味——仍然没有消失。我的制服和头发里都还有这种气味,无论怎么洗也无法把这股气味从我身上除掉。
之后,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去做每天例行的巡逻。当我走进仓库时,发现门口的楼梯井开了一道缝。我到这儿时,通往大楼的正门还是关着的,而且上了锁。上个星期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进出过那里。现在门却开着,我又一次看见墙上若隐若现的火光,便拔出枪大喊:
“喂,有人吗?”
没人回答。
“快出来!”我大喊,声音听起来出乎意料地勇敢,“快出来,否则,我发誓我会把你锁在里面,叫警察来收拾你!”
还是没人回答,但是我看见在我右边的阴影里有个人影,躲在那些旧板条箱后面,正往门右侧移动。我用手电简晃了一下,照到了一个蓝色物体的边缘,它溜回了暗处。
“该死,我看见你了,快出来,听见没有?”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吸气的声音似乎在我头脑里回响。晚上很冷,可我的前额和上嘴唇布满汗珠,衬衫也被汗水浸透了,热量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紧张,燥热,好像整个仓库里燃烧着某种隐秘的火。
我居然听见锅炉里传来了轰轰的着火声。
我蹑手蹑脚地向板条箱走过去,期间始终平举着枪和手电筒。走近板条箱时,手电筒的光照到一只光着的脚,脚指甲很脏,而且扭曲着。脚踝很粗,脚面上蓝色的静脉像大理石上的纹路一般清晰可见。我看见一条脏兮兮的蓝裙子,裙子的长度刚过膝。是个女人,一个躲在仓库里的穷人。她可能一直躲在那里,我只是没发现而已。她可能知道别的进出口——一扇玻璃破碎的窗户或一道暗门。等把她撵出去之后,我得找到那个出口。
“好了,女士,”我说,我已经快走到她身旁了,“你出来吧。”
但那人根本不是个流浪者。正如老掉牙的笑话一样,那人甚至不是一位女士。
那是我妻子。
但我没有笑。
她的黑头发更长了,遮住了大半边脸。斑驳的皮肤紧绷绷地裹在骨头外面。嘴唇也扯着,显得更长,露出了黄黄的牙齿。她的头耷拉着,下巴几乎贴在胸口上,她正看着肚子上的伤口,那儿曾被刀捅过,那个伤口就是我杀死她的那一晚留下的。她抬起头,露出眼睛,瞳孔的蓝色早已退去,现在几乎全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