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天下午,我在巴斯威克丘自家厨房喝咖啡时,车库门上的仿金丝雀门铃声告诉我,婕若尔汀去酒馆吃午餐回来了。接着是汽车门靠上的声音、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门把转动的声音。她猛然地开了门。这么多年在电视中演出,她仍无法抗拒戏剧性的出场。
这回的出场,等于完全是为她设计的。
“老天,”她看见我穿着浴袍时,叫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轨行为吗?”
我微笑。既然她幽默感来了——尽管我最近都感觉不到——就值得鼓励。
“要杯咖啡吗?”
她点头。脸上虽然没有化妆,仍呈粉红色。她两颊到下巴动过拉皮手术。过去将近十年,英国广播公司的化妆部,负责保持着她年轻漂亮的柔嫩形象,现在那些已成过眼云烟。电视影集不再出现她的的戏份已有两年,但每当你看着她时,总无法忘却康蒂丝的影象。她依旧是个具有惊人魅力的女人,但她的改变也同样是惊人的——这等于血淋淋地说明了,何以多数家庭中装框的结婚相片,不出几年便交给抽屉保管。
“刚才我还以为你死了。”她告诉我。
“死了?”
“我看到西装挂在车库里,瞥见第一眼时,我以为你就在那里。为什么那套西装挂在那儿?”
“我弄湿了身子,至少长裤湿了。我今天整个浸到水里了,全身衣物都有河水的味道,所以我把它们挂在那儿。”
“河水?真的?”
我舀了一匙即溶咖啡放进杯子,把滚水倒入杯内,接着告诉她水坝男孩的故事。我讲完以后,她说:“你那样做可能会淹死的!你可能真的会死!”
讲得这么确定,她的声音里竟没有一点忧虑。相反的,仿佛有一丝盼望。
我没有追究。身为一个学文学的人,我知道人类想像力的极限。
“我不会死的,”我愉快地说着。“和大罗素街的那些鸽子一样,我有不死之身。”
“鸽子?”
“你不会全忘了吧?”
“我不可能忘记。”
最近,大罗素街的鸽子仿佛成了不祥之兆的小鸟。假如不是我们勉力经营,我们的婚姻可能早已破裂。虽然婕若尔汀已经不再在电视上演出,但我们仍然保留相当程度独立自主的约定。我就算出国研究,也不会期望婕若尔汀同行;而她也会自己出去度假。我们各自有车、床、报纸、书、唱片。她上教堂,我则没有;我们有时各自受邀外出参加晚餐派对。我们的理论是,这样的话,一旦相处,会让相处的经验更加宝贵,因为那是透过选择的,而该当如此。头几个月,不论是性爱方面或是情感上,这方式都行得通。
在这种自由安排的婚姻里,尽管婕瑞失去“米那家族”的演出之后,她的生活改变了,但不致于影响太大。她演出的收入丰硕,花费非常自由。所以很快地,她便和布里斯托那里的人有了交往,那些人也乐于满足她以前无法享受的社交生活。
两年的时间过去,我们的各自独立,都在我们能忍受的范围内。但她情绪的起伏、暴怒、指责等,却让我们营造出来的空间产生了隔阂。性生活马虎敷衍,以致我们都必须在半醉的情况下才能完事。彼此之间的谈话,即使在婕若尔汀最有精神、最高兴的时候也显得紧张,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几乎没有交集。她有些朋友我从来没有见过。
“他们会令你感到无聊,”她这么说。“再说,老天,你也会让他们感到无趣透顶!”
我们相处的方式让人不由得猜测我们会以分居告终。
不过,我并不晓得婕若尔汀的分居意图比我更明确。
毕竟,我觉得对她仍有责任。那天我们一起坐着喝咖啡时,我随口提起:“今天早上我去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