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位教授就是救我的那个人。我偶然转到那个节目,碰巧看到他。事情实在很巧。”
本报昨晚与贾克曼教授联络,他证实下水救人的是他。在确定马修完全回复意识而救护车也抵达时,他便默默离开了,因为他自己说:“就算与我有关,那个意外也已成为过去了。”他表示他很高兴被告知马修已完全康复。
当然,这段报导看得我局促难安,但我本未以为它会弄得不只教人难为情而已。我得感谢那个学期的最后一堂课已经结束,不然,这文章八成会被我的学生拿来,做为取笑我在自我宣传的好借口。
照例地,我计划过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周末。那个周末唯一的社交活动是,水石书店利用星期天午餐时间,推出一本桂冠诗人泰德·休斯的新诗集,邀请作者本人前来为购书的读者签名。我没见过泰德·休斯,但我喜爱他的诗作以及他所主张的观点,所以我也想去书店看看。但假如去了之后能早点离开的话,我希望下午开车南下,前往罕普夏郡,到邱墩村看看珍·奥斯汀曾居住过的房子。那房子现在已改成博物馆,所以我有责任去参观一下,为我们的展览商借一点东西。
在气象人员随时准备发出酷热报告的这季英国夏季中,那个周末是个可贵、神奇的异数。全国到处可见去年没卖完的短裤和草帽,酒馆和咖啡屋的桌椅全搬到室外;防晒油、防虫乳膏、淡啤酒及莴苣的销售量惊人;而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的妻子正准备谋杀我。
那个星期天早上,我还必须在办公室赶点工作,所以在太阳使人无法再工作以前,我在学校待了几个小时,然后便开车到巴斯参加签名会。想不到竟在那儿碰到一桩恼人的意外。十二点刚过,我到达时,放在二楼的签名桌四周挤满了人,泰德·休斯已开始签名了——对于巴斯市民的文艺品味,这无异于是最好的说明,纵使有人爬到椅子上,以期一睹伟大作家的庐山真面目。我环顾四周找寻认识的人,结果看到我们学校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事。我们很快聚在一起,讨论起现代诗的一些趋势。
不久,一个动作夸张的女人走过来用手肘推推我旁边的一个同事,并直喊我的名字。虽然我不认识那个女人,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倒耳熟。她自我介绍她是茉莉·亚伯萧,星期四晚上打电话找我的那个记者。我心里真是气恼,这是委婉的说法。我提醒她我没什么别的话可以提供给新闻界了。
尽管我的反应不出她所料,但亚伯萧小姐显然有充裕时间进行她的作战计划。而我再一想,发觉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了。她笑着对我说,她不是来要新闻的,只是想介绍一个人让我认识。接着,她探手到身后把一名学生推到我面前——马修,我从水坝救起的男孩。那可怜的男孩看起来很不自在。亚伯萧小姐想要他讲几句感谢的话,但在他还没开口之前,我先对他说不用了。
你可以想像在场其他人的困惑,他们对我在水坝冒险的事一无所知。但茉莉·亚伯萧小姐的计划还没有完,她说男孩的母亲也来了,要见我。到这时候,我已经失去对任何人表示礼貌的情绪了。没想到紧接着照相机的闪光灯亮了一下,我这才明白自己被设计了。于是,我快速地逮住那个拍照的人——他一定是报社派来的——坚持要他拿出底片交给我。那可怜的男人因为恐惧而板起脸来,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这种反应不是我所习惯的。我命令他交出底片,最后拿到了。
想不到在一个文学性的聚会里,会碰到这种意料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