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我希望你儿子已经完全复元了。”我说。
“完全复元了,”她说。“但我不能就当没那一回事,不能不谢谢你救了我儿子一命——言词难以表达我的感谢。”
“好,”我笑着说。“待会你可以请我,那样的话,我们都可以觉得自在一点。”
“也为您付衣服送洗费好吗?”
“衣服本来就要洗的。”
“我猜想那套西装一定报销了。”
我摇头。
“你不晓得我那个干洗师傅,他是个天才,也是个艺术家,他实在可以受聘去修复达文西的壁画,结果却落得替我清洗长裤。”
她是那种笑起来很美的女人。
“而现在我又害您不能参加派对。”
“那是我太太的派对,”我告诉她。“说我害你不能参加派对不是更正确吗?婕瑞邀了你,对不对?”
“噢,我本来就没有意思久留。”她脸红了。“抱歉,这样说不太礼貌。我实在有点累了,这个星期很忙。”
“你的工作是?”
“我是一家公司的司机,酿酒公司。”
“听起来,你倒是个值得结识的人。”
她再度露出微笑。
“我没有酒的样品,而且车子也是公司的。”
“工作繁重吗?”我问。
“总是需要赚钱生活呀。”
“你是,呃……”
“我离婚了。”她平静地说着,不带感情。“马修的父亲回挪威去了。我们结婚时太年轻了。”
“养育小孩辛苦吗?我自己没有小孩。”
她低头盯着饮料,斟酌着答案。我特别注意到一点——她没有马上以肤浅的陈述敷衍。
“养育小孩要很注意他的发展。小马今年十二岁了,马上要参加预备学校的升级考试。他正值迈向成年男子之际,现在既不是小男孩也不是男人,我时常提醒自己,对他的行为不要太讶异。我担心的是,我将失去他对我的尊敬,假如他瞧不起我,那我要如何供养他呢?我现在已经看出一些迹象,正处在监督他和怀抱他的两难中。”
“难喔。他和他爸爸有任何联系吗?”
“没有。史瓦莱一向没和我们联系。小马非常以他父亲为荣——他是国际棋王——一直保留着我以前给他的剪报和几张相片,但那只像是偶像崇拜罢了。”她靠回椅背,拢拢肩后的黑发。“我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您想再叫第二杯吗?”
我看她拿着杯子走向吧台,与别桌她认识的两个男人互相揶揄。她虽然个子娇小,但流露着自信。必定是工作使她刚强。我感到荣幸的是,她肯与我谈起母兼父职的相抵之处。
她带了饮料回来以后,明白地表示想换工作的愿望。
“不知道我有没有弄错,前几天晚上那个电视节目,是不是提到您正准备办一个有关珍·奥斯汀的展览?”
“是的,但心不甘情不愿;那件事没什么意义。现在一有空,我就开车在英格兰南部到处转,找展览要用的东西。东西不足,很伤脑筋。假如你有听说她生前编的炉栏或戴的软帽要便宜卖,找我就对了。”
“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都行吗?”
“没错。严格说,这个展览的名称是‘珍·奥斯汀在巴斯’,不过,任何物品——蕾丝手帕、小茶壶、旧鞋子、网球拍等等,我都不会拒绝。”
“网球?在珍·奥斯汀的时代?”
“开玩笑的,总之我必须找东西塞满集会堂。”
“她生前住盖伊街,对不对?”
“她确实曾住盖伊街。原谅我直言,你怎么知道呢?”
“马修的学校作业里,有一件与这个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