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整个晚上极为忙碌地工作之后,戴蒙的亲切热诚早已被磨光用尽了。他没好气地说:“我要老实告诉你,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来。”
两人入内。室内很冷,可以推知,暖气虽然熄了,但贾克曼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事情上,所以没有留意。
“家里乱糟糟的,请包涵,”贾克曼解释。“你们的人……抱歉,让我从头说起。警方人员把这里搜得一团糟,我还没有动手收拾。”
“他们一定是来找珍·奥斯汀的信。”
“其实,他们可以不用麻烦,我早就翻遍整个屋子了。看样子,要让我的档案再回复原样,恐怕要花几个月的时间。”
客厅地板上摆着成堆的书,墙上的画被拿下来,戴蒙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他以前见识过。警方被赋与搜查权力。他拿起扶手椅上一只仿制的唐马,把它放在地板上,自己也沉重地坐在地板上,雨衣仍穿在身上。
“我不打算久留。”
“喝咖啡吗?”
“我们直接说吧,是里程记录簿的事,对不对?”
贾克曼点头。
“里程记录簿不见了。”
“应该在车上才对。”
“哦,但不在车上。警方的档案里也没有提到。我问德纳的律师,他说,假如那本簿子在车上,那么送往皇家起诉服务组的档案里就应该有一份,而且辩方可以随时调阅才对。”
“没错。”
“但事实上却没有,根本没有提到里程记录簿。席东斯先生——就是那位律师——曾与德纳谈过,她坚称她一向把簿子放在车子仪器板上放零星东西的小格子里。”
“她上次开车时还在那里吗?”
“你带她去警察局问话那天还在。”贾克曼的话里,听不出有指摘警方处置不当的意味。他一心想着他自己的事。“我一听说那本簿子不见了,担忧极了,以致做了最笨的事。当时我还不了解问题有多么严重。我去警察局,要求见韦格弗探长。我自做主张,没有事先告知席东斯先生。我问韦格弗是不是警方扣留了那本簿子。”
戴蒙吓了一跳。
“那样做是不智之举。”
“我当时并没有指控他违反了正义或任何类似的意思。我很有礼貌。我告诉他,德纳坚称那本簿子原来是放在车子里的。他说没有看到那本簿子。”
“假如不是他们真的没有看到,约翰·韦格弗就不会那样告诉你。”戴蒙十分诚恳地说。
他以前这位助手是十足的警察大学出来的,不会用错误的陈述毁了自己的前程。
这样的保证未能让葛列格里·贾克曼舒坦起来。他发出了颤抖的长叹声,可知接下来的自白有着惊人的内容。他僵僵地站在一个被搬光的白色书架前,像个已被判刑、等着拍档案照的罪犯。
“我所犯的一个愚蠢的错误是引起警方的注意——等于平白送给起诉法庭一张王牌。席东斯很生气,他说检方本来可能不晓得那本簿子的重要性,现在他们会认为是德纳把那簿子毁了。”
这件事的严重性,戴蒙能深切体认。簿子不见了,几乎可以确定一定会被用来做为不利德纳·狄卓克生的指控。
他问她到底是怎么跟她的律师讲的。
“她坚决地表示,她从来不曾把那簿子拿出车子过,除非是每个月底需要把簿子送回真酿公司登记以外。但登记完,第二天她又放回原处。我知道她讲的是真话。”
“她记得簿子里有什么不符的地方吗?”
贾克曼慢慢地摇头。
“她不记得。她说她随时更新记录,最后一笔应该是你逮捕她的那天。”
“当时是请她过来问话,不是逮捕。”戴蒙纠正他。“每次记录都是她亲笔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