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动,甚至可以看到城市的另一边。但这件事情,感觉后来一直都是瑞秋喜欢做的,就那样走来走去,记住她能看到的所有地标,看天上的飞机飞过。她告诉我,在那些我要出国而晚归的夜晚,如果她知道航班时间,就会坐在西南处的沙发上,看着一架一架飞过的飞机,猜我是否在其中一架飞机上。
我记得有一次,打电话给她说我已经下飞机了,她还兴奋地说她很确定她看到了我坐的那架飞机。她还试图从飞机窗户中看到我的脸,虽然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会这样做。当我到公寓的时候,一打开门,我就能看到她的微笑,她还兴奋地喊着,“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真的看到了。”
我还来不及放下行李,她就会开始脱掉我的外套,吻我,然后拉着我的手进卧室,说着爱我,爱我,再也不要走了,真的很不喜欢没有你的时候。
我记得非常清楚,住在这套公寓的第一天晚上,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睡着,因为房子刚刚装修好一个星期,空气中满是油漆的味道。我把卧室的滑门拉到右边,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天空,一片夜色。我用高高的枕头撑着我的头,想着除了那无尽的夜空,我的周围什么也没有,我的身下也什么都没有一样,感觉就是我浮在了空中,床就是航行中的太空飞船;感觉整套公寓会随时起飞,然后随着清风飘走。
这感觉后来住在这儿再也没有过了。现在瑞秋走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有时,我也会一个人坐在西南尽头的沙发上,裹在我的羽绒被中,看着夜色,看着窗外的飞机飞过。目光就随着飞机移动,划过夜空,想着这些飞机是飞向何处,从哪里来,坐在那里面的人定对回家满是期待。
在我们一起在公寓看过晨景过后的几周里,当瑞秋把她的东西都搬进来和我同居的时候,问我是否介意在她看苍鹭的玻璃处摆放一张桌子。
我说我可以给一半的书房给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将书房隔开,这样她也能拥有一个自己的私密空间。但她说不需要了,她想要尽可能地能看到外面,就这样坐着,也可以看到外面的苍鹭飞过来。
而瑞秋如此中意的地方就是我现在坐着的地方,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万物皆静。
除了外面偶尔有公共汽车经过新北街,传来一声喇叭哀号的感觉,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瑞秋曾说,那哀号就像是恐龙的呻吟,或是海洋中鲸鱼旋转发出的声音。
当她不在图书馆或是不在学校教书的时候,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在这张桌子上工作。
外面便是河,背后是她的书架,一切美丽的风景就像直接从书里跑出来一样与生活融为一体。
她把家里的书架上全换上了自己喜欢的书,现在要是在我工作日的早饭间隙,想找一本我以前的旧书,或者是看看我妈妈以前读过的花园种植的书,我只会看到一系列雪莱、济慈的书还有一些小说。有的时候我也会打开其中的一两本,偶尔会看到“给瑞秋,我的爱”的字样,但没有签名。我便开始读,发现自己读进了一个新的领域,对我来说完全都是陌生崭新的。当我读到一半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书带往何处了,感觉已不在伦敦,而是到了意大利;或是看到只点了一根蜡烛的废弃的山边别墅里的第五个人,有的时候那烛光又像是暴风雨。
翻一页,偶尔会看到一张完全褪色,看不清字迹的明信片,或者是瑞秋和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的合照。这时便会想起,她说她不怎么喜欢用真正的书签,大概这些就是她的书签吧。
有天晚上,我坐在沙发上处理合同,她在打字,我还是禁不住问她,“你真不需要一块自己的地盘吗?”
她仍然还是拒绝了,她谢谢我如此为她考虑,但是她真的不需要。她觉得她的桌子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