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去,每句话中间都会有个不可思议的停顿,闭一会儿眼睛,咬一下嘴唇,告诉我说他们不能找到那个我说的瑞秋那晚去湖边背的那个包了,而且他们也觉得不可能追踪到那个包了。还说有些东西还没有归还,递给我一封信,上面列了两个已经还回来的东西和未归还的东西清单,告诉我这两个大盒子里装有很多照片。因为瑞秋的书面文件都要继续留在警局做接下来的调查,所以只好拍下来给我作留念。
慢慢地,我觉得我的耳朵只能接收到一些符号和乱码,然后看到身旁的人嘴一张一合配合着手的动作,这画面既讽刺又可笑。
该结束了,我想。我问她到底还要多久呢?她停了很久,想要回答我,才发现我的问题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那之后,她便起身离开,对我说,“很抱歉,但我相信你能明白,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又过了几天,我才觉得我有了足够的勇气可以打开那两个大箱子了。当看到箱子上的封贴时我又犹豫了,要去打开之前瑞秋不想要告诉我的秘密,总觉得是在侵犯她的隐私,即使是她不在的时候。但终有一天我还是做了,那是上个星期的一个晚上,看着那些东西,我觉得难以忍受。
再也没有其他事情能让我感觉如此不好了,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如这般没意义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觉得这是它们在我身上留下的诅咒,胸口的痛如此真实,以至于让我觉得我应该找点什么尖锐的东西把这股痛弄走。于是,我就把这些东西放在角落,坐在钢琴前面的地板上,旁边就是两个大盒子,我一一倒空它们,每件物品都如地板上升起的沙堡一样,延伸到玻璃处,似乎连接到了外面的夜空。我一直不敢看它们,直到放好一切后,我才跪下来,在地板上趴着,一一拿起这些东西,翻阅着,读着那些我不知道的一切,然后再一一放回箱子内——你会怎样描述人生呢?
那晚我看到的便是我的或瑞秋的人生,地板上那零零碎碎的物品以最抽象的形式展示给我看:人生就在贴有她相片的游泳馆会员卡里;就在她因为拖延还书,图书馆给她寄的罚款信件里;就在那些学校的报告和考试证书里;就在我从未见过的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她的那些朋友给她写的电话号码和明信片里;就在她咖啡馆的优惠券里,在干洗店的票据里,在银行对账单和保险单里,在那些接种疫苗和加入一些组织的证明里;在那她从未提起过的催促她去做宫颈手术的信件里。
这便是人生。
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些照片了。其中有一张是她和露辛达拿着曲棍球球棍和队员站成一排的照片,看上去特别年轻,还有点男孩子的感觉。还有一些其他的照片,有些男主角是我,在阳台上摆弄花花草草的我,走在荒地的我,还有抓拍的夕阳下,坐在公寓另一边读书的我。接下来让我震惊的是瑞秋小时候的照片,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多么的像大人啊,甚至没有一张是露出笑容的。
那些她笑的照片,都是长大了拍的,差不多都是在我们相见成为同学的时候的照片,就是我记忆中的瑞秋的笑容。
她的大部分笑着的照片都是拍摄于一次度假期间,那里满是阳光。艾薇也在照片中,在一个小码头的地方,站在瑞秋的身边。我好奇的是,谁帮她们拍的照片,特别是这些两个人的合照。她们背景里有艘船,很像之前瑞秋在网上给我看过的某个地方。那还是今年的早春时候,我们在讨论夏天放假去哪里旅行,她给我看了网页上的这个地方,告诉我说,很久之前她曾在土耳其度过假,就在这种双桅的木制帆船上过了两个星期。她说也希望我们俩能一起去那里旅行。
我继续翻着这一堆东西,希望能有什么新发现。在瑞秋很多学校时候的照片中混了一张护照上面的照片,这是曾经她要我放在系里网站上的一张照片。最后几张又是瑞秋和艾薇在土耳其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