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第四章 塔
这一刻,罗兰的目光愣住了,意识到他早该明白的事儿——如果不是因为发烧和那种审讯的声音,他还明白不过来呢。当时他们用不停的盘问敲打着埃蒂,什么地方,怎么做的,为什么,什么时候(很奇怪,这些问题真像是那些从海浪里冒出来的乱扒乱抓的怪物的提问:是—呃—小鸡?达姆—啊—朋友?爹爹—嗯—可汗?戴德—啊—喳喳?),听起来纯粹是些胡言癔语。其实不是。
现在,我到哪儿都得带上这玩意儿了,他想,就像他那样,现在走到哪儿它都得跟我们粘在一起了,就像一道永远无法甩掉的怨咒。
所有这一切感受都是真实的,真实得无可置疑……其他那些事情也一样。
如果这道连接两个世界的门关闭了,一切都将永远切断。
这么一来。罗兰冷冷地想道,他必须呆在这一边,和我在一起。
好一个美德的典范啊,枪侠!黑衣人笑着说。他似乎在罗兰脑子里永久地占据了一个位置。你已经害死了那个小男孩,那是你为了能追上我做出的牺牲,而且,我猜想你也是为了要建立起连接不同世界的门。现在你又打算抽出你那三张牌,一张接一张,为了你自己而随意处置所有这些家伙:一个被丢入陌生世界里的生命,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被撵到野生世界里一样,他们很容易就会死掉。
塔,罗兰狂怒地设想。一旦我到达了塔那里,在那儿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完成了我预期的复原和救赎,也许他们——
但这黑衣人却尖声大笑起来,这个人已经死去,却还作为枪侠受污的道德而继续活着,不让他由着自己的想法来。
然而,无论如何,他不会背弃自己的意念,偏离既定的路线。
他又竭尽全力爬了十来码,回头看看,即便个头最大的怪物也没法爬到二十英尺开外潮汐线以上的地方。他已经爬过这段距离的三倍之遥。
现在好了。
没什么好的,黑衣人开心地说,你心里有数。
闭嘴,枪侠心想,让他奇怪的是,那声音还真的消失了。
罗兰把那些装着魔粉的袋子塞进两块岩石的罅隙,找了些茎叶稀疏的克拉莎草盖在上面。做完这些,他稍稍歇了一阵,脑子里像是灌了一袋热水似的咕咚咕咚地翻腾着,皮肤上感觉一阵冷一阵热,随后他一个翻身,穿过门道滚回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躯体里,那具受到严重感染的躯体暂时留在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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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次回到自己的躯体里时,这具躯体睡得很沉很沉,有一刻他还以为它陷入了昏迷状态……这种状态下身体功能被降至最低点,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堕入黑暗之中。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的躯体苏醒过来,朝它挥拳猛击,要把坠入黑暗洞穴里的躯体拽出来。他使自己心跳加速,让自己的神经重新感受到皮肤上煎熬般的疼痛,让肉体苏醒过来。在呻吟中感受真实的存在。
现在已是晚上。星星出来了。埃蒂买给他的粕粕客模样的东西在寒气中还略有一点暖意。他不想吃,但也得吃。首先,虽说是……
他看着手里白色的小药片。阿司丁,埃蒂这么叫它。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但罗兰没法把囚徒说过的这个词用正确的发音读出来。反正那就是药物,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药物。
要说你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能对我有用,囚徒,罗兰冷静地想,我认为你的药要比粕粕客更管用。
他还是得先试一下。并不是他不需要这东西——也不是埃蒂不可信——只是想看看对他的高热是不是真的管用。
三颗现在吃,三颗过后吃,如果还有过后的话。
他把三颗药片放进嘴里,随后把盛饮料的杯盖——这是某种奇怪的白色物品,既不像纸又不像是玻璃,可是瞧着跟那两样东西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