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第四章 塔
点像——掀开,和着饮料把药片吞下。
最初吞咽的感觉让他完全惊呆了,他只能背抵岩石躺在那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漠然的瞳仁里反射着夜空的星光,这时如果有人刚巧走过,肯定会把他当成一个死人。随后他捧起杯子大口大口喝起了饮料,当他焦渴万分地痛饮之际,对断指溃疡之处的阵痛几乎毫无感觉。
甜啊!神祗们!真是甜!真是甜!真是——
一小片冰块滑进了喉咙里。他咳了起来,拍着胸脯,把冰块咳了出来。现在他的脑袋又添了新的痛楚:由于喝太凉的东西喝得太快而引起的铮铮锐痛。
他静静地躺着,感到心脏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在奔逐,新的能量如此快速地注入到他的躯体里,使他感觉到自己迅速充盈的体内很快就要爆炸了。他都来不及想一下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又从衬衫上扯了一块布条下来——他的衬衫很快就要变成挂在脖子上的破项圈了——用这布条把一条腿缠上。他喝完饮料本想把杯里的冰块裹进布条做一个冰袋敷在受伤的手上。但他的意识还在味觉上。
甜!他喊了又喊,似乎想再回到那种味觉中去,或者是想证实一下确实有过那种味觉,这很像是当初埃蒂想确证作为另者的他的真实存在,而不是自我戏弄的某种精神上的惊厥。甜!甜!甜!
这黑色饮料加了糖,甚至比马藤——那家伙是个大老饕,表面上却像是不苟言笑的苦行僧——在盖乐泗每天早晨往他咖啡里搁的那玩意儿还要甜。
糖……白色……粉末……
枪侠抬眼巡视着粉末袋子,那玩意儿在他起先覆盖的草下面不大看得出来,他心里在想加入饮料里的和袋子里装的是不是一样的东西。他知道埃蒂很清楚他现在是在这一边,因为此刻他们在实质上是分开的两具身体;他猜测着自己的肉身是否也能穿越这道门进入埃蒂那个世界去,(他本能地知道这也能办到……尽管他的肉身过去后这道门就会永远地关闭,一旦他和埃蒂交换了位置,他就得永久居留在那边,而埃蒂则一辈子留在这边,)他差不多也能很好地理解那边的语言。首先,他从埃蒂的意识中了解到两个世界的语言非常相似。是相似,不是相同。在这边,三明治被叫做粕粕客。在这里要辛苦打拼才能享受这样的食物。那么……在埃蒂那个世界里被叫做可卡因的东西,在枪侠的世界里称之为糖又如何?
可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埃蒂在那边买这饮料是公开的,当时他明知替海关办事的衙吏们正盯着他。再说,罗兰知道埃蒂买这东西掏出没几个子儿。甚至比那夹肉的粕粕客还付得更少些。不,糖不是可卡因,但罗兰不明白怎么每个人都想弄到可卡因或其他那些不合法的药品,据此推论,在那个世界里,像糖那样神奇的东西相当丰裕且又便宜至极。
他又看了看肉卷粕粕客,第一次被激起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他既是惊喜又怀着感恩之念,忽而意识到:他好些了。
是饮料在起作用吗?是什么呢?是饮料中的糖吗?
可能都有一部分作用——但作用不会很大。糖能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人的体能调动起来,随后那种能量就会慢慢消退下去;这是他还是个孩子时就了解的知识。问题是糖不会使伤口止痛,当受感染者的热度蹿得很高的时候,它也不能让热度消退。可是现在,糖居然在他身上起作用了……而且还在继续发生作用。
一阵阵的痉挛停止了,额头上的汗收干了,鱼钩扎住喉咙似的感觉也消失了。叫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一切都是真正开始出现的征象,而不是某种想象或自己的祈愿(事实上,经历了几十年混沌未爽的岁月,枪侠在后期生涯中已经不再有那种浅薄之念了)。他被噬断的手指和脚趾创面还在丝丝拉拉地发出阵痛,但他发现即便是这些地方的痛楚也慢慢减弱了。
罗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