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从来不称呼于润生作“伯父”。
“不用了。”于承业微笑着说。“由我去。”他伸出手掌来。“‘杀草’呢?交给我带回总堂就可以了。”
黑子犹疑了一阵子,但始终没有违抗。他从衣襟内掏出那个仍微湿的灰布包,交在于承业手上。
于承业用手拈了拈“杀草”的重量。“真不明白,为什么爹要用它来杀陆英风呢?”
在街上说这样的话太不小心了。黑子没有回答他。
黑子想起于堂主把任务交付给他时说的话:
“元帅……只配死在这柄刀子下。”
他知道堂主为什么派他去。这是一个考验,通过了,他才正式是“大树堂”的人,而非仅是狄六爷的义子。特意挑在狄斌回了漂城的这个时候下手,也是因为堂主知道,义父不会赞成。
可是今天的刺杀已经证明了:走上父亲的旧路,是黑子注定的命运。
于承业把“杀草”收进衣袍里,然后拍拍黑子的肩膊。“干得好,辛苦了。”那神态完全是上级对下级嘉许的样子。“我会叫爹好好赏你。”
直视着黑子的那双眼睛,也仿佛在向他说:
——你好好当我身后的影子。
黑子早已厌倦了看见阿狗这种姿态。他指了指家门,仍是没有表情地问:“我可以回去了吗?我很累。”
于承业耸了耸肩,然后回头瞧瞧身后那些手下。众人簇拥着他,登上停在街口的马车离开。
直至车声完全消失后,黑子才踏进家门。
他的两只拳头一直紧紧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