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首都“大树总堂”就座落在凤翔坊,亦即“丰义隆凤翔坊分行”的原址。由于都内一切建筑物高度皆不得超越皇宫,“大树总堂”的楼房最多也只有三层高,却以宽阔的建坪弥补不足。原有的行子被完全拆毁,再并购了四周逾百座房屋及四条街道的土地,全体夷平重建成总堂的建筑群,所占面积比从前的“凤翔坊分行”大了三倍以上。
至于“丰义隆”遗在首都的其他各分行早已一一拆卸重建,唯有“九味坊总行”仍然保留。“丰义隆”这名字并没有在首都里完全消失,这十年来仍以容小山为名义上的老板——实际上,他当然受到严密的软禁和监视。此举是为了抚平“丰义隆”原有部众的反抗情绪。在数年里,“大树堂”已经成功吸纳“丰义隆”原有的全部生意及大部分势力,证明于润生这着“安抚政策”十分有效。另外,“三十铺总盟”的处理方式也是大同小异。
纵使已经再没有任何敌人,“大树总堂”的保安工夫还是异常严密。总堂内外的护卫系统由现任“刑规护法”枣七全权负责,于堂主授予他不经审问即可就地处决任何帮众的生杀特权。而枣七也像一头狼犬般,一丝不苟地执行使命。
“大树总堂”是由五座楼阁组成的建筑群,其中最重要的主建筑就是位于正北面的“养根厅”,单是它已占了整个总堂的一半土地。单层的广阔大厅由八十二根三人合抱的巨柱支撑,圆拱状的屋顶相当于正常房屋三层高,其气势之恢宏只逊于皇宫的金銮正殿。
任何人进入“大树总堂”范围之内,都得经过仔细的搜身,即连于承业也不例外。
今天他却可以带着一柄刀子进来。
因为这柄刀,在这儿不是兵器,而是圣物。
他双手恭敬地捧着“杀草”,走到位于“养根厅”西侧那座巨大的神坛跟前。
神坛长期香烟缭绕,供奉着牲肉果酒。一座相当于半个人高的纯金武神像站立在坛上,三条手臂一握宝刀高举头顶,一拿盾牌收于胸前,一持长戟倒垂向地;神像那镶着西域猫眼石的双睛高高吊起,容貌极是凶悍;头顶不戴冠帽,散着用真人发丝织束成的长发,以朱砂染成火焰般的红色。
于承业把“杀草”放回神像前的架子上,并依“大树堂”规定的仪式燃香叩拜。
在烟雾笼罩下,那尊神像更显得神秘,庄严中带着一种慑人的恐怖感。
虽然因年纪小而没有亲眼见过,但于承业知道,这位“刑规护佑尊”原本是个活生生的凡人。
——才死了十几年的人都可以得道升天,受香火供奉……还不是因为你的老大是“大树堂”的堂主?
于承业拜祭时的神态虽然异常严肃恭谨,实则心里头充满了轻蔑。
“养根厅”的后门打开来。进来的是枣七。他比以往发福了不少,可是即使穿上华贵的衣衫,给人的感觉还是像一头穿着衣服的野兽。
“叔叔……”于承业高兴地上前迎接。枣七咧开那口尖牙,摸了摸于承业的头。别人都很害怕枣七,却只有于承业跟他特别亲近。于承业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大概是因为大家的童年有点相似吧?于承业还小的时候,枣七就不时跟他提起自己孩提时在山里独自生活的事情。
“明年就要入学了吧?”枣七捏捏于承业的脸颊和手臂。“怎么还是那么瘦?应付得来吗?”枣七比从前说话多了,也学会说一些完整的句子。
“没什么,我应付得来。”于承业笑着回答。他从前进过私塾读书,可是成绩不好;接着于润生又让他跟崔丁学做生意和计算账目,他学了一阵子又提不起兴趣;于是在于润生的安排下,他明年将进入培训武官的“武备塾”。于润生当然不是期望于承业能够成为官军的将领,而是让他及早在军队里建立人脉关系,对将来维持“大树堂”的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