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微雨中的伊州府石笼城,四周都像蒙上了一层灰色,气氛显得格外森严肃穆。
石笼城内除了负责后勤工务的平民之外,大半的居民两年前都被强逼迁移到其他镇县,整座城市化为“三界军”的纯军事要塞兼总司令部。
与当天攻破路昌城后,城外那有如节庆般的营地相比,石笼城外头的情景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围绕城池半里之内,“三界军”加挖了一道壕沟及建设了大量防御工事。全副披挂的五千余名步兵与巡骑组成“屏卫营”,在城外日夜不息地轮班警戒。整个城市像时刻处在备战状态之中,毫无往昔的生活气息。
这一天,石笼城的警备更加严密了:“三界军”的所有主要将领,包括两年前才加盟的那十几伙伊州流贼的头儿,将齐集城内召开一次重大的军事会议。
黑子没有穿着他平时出征用的玄黑战甲,只套着一件灰布袍,站在石笼城的正面城楼高处,俯视下方那些陆续进入城内的骑兵。
他当然早料到,这些马贼出身的将领绝不会单身来赴会。不过,如此的装备也实在太过分了:身穿的全是野战用的重盔甲,明晃晃的刀枪银刃在雨中闪亮,大半都带着弓箭。全然不把石笼城禁带兵刃进入的规矩放在眼内。
一名卫兵快步奔上城楼。
“小王爷……”卫兵的脸上满是紧张。“那些将军们带来的兵……不肯在城门前交出兵刃,守门的正在跟他们吵架……”
黑子回过身来,那姿态带着往昔没有的威严,但脸相仍然带点稚嫩,显得有些不相称。
“算了……”黑子挥挥手。“传下去,就看这次,破个例。”
“可是……!”黑子身边的部下发出反对的声音。他们当然都是担心荆王的安全。
“就这么办。”黑子完全没有理会他们,部下也没再作声。自从铜城大捷,没有人再把这小玄王仅仅视作荆王的儿子。即连高傲的毛将军也率先宣布,该役的首功应记在这位小主公之上。
黑子拾级步下城楼,正好遇上其中一支入城的骑队。
为首的将军邵寒有着一张豺狼般的脸。他的右颊上有几道斑斑的疤痕,据他对人说,是年轻时跟差役打杀受的伤;但也有人说是他曾经给官府抓过,脸上被刺了囚徒的“金字”,后来他自己用刀子划了几道来掩盖。
邵寒看见了地位特殊的小玄王,竟也不下马,就这样骑着马过来向下俯视着黑子(其实,黑子这样站着,也不过比马鞍上的他低矮了一个头而已),手更反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姿态十分倨傲无礼。黑子身旁的部下看见也都心中有气,但全不敢先作声。
“小娃子,许久不见啦!”邵寒半像开玩笑地说。“脸蛋儿还是这么滑!哈哈!”
黑子这张稚脸,在军中确是给了他不少麻烦。最初领兵时,军士都对他很怀疑。于是,他索性在战盔底下再戴一个木雕的面具上阵,结果顺利地连战连捷。本来已不必再掩盖面目了,但他认为面具是好兆头,上阵时依旧戴着,不过变成了铁片造的黑色面具。果然在进攻铜城东门时,它替他挡了一枚流箭。
若在平时,黑子已经伸手把邵寒那坐骑给掀翻了。可是今天的他出奇地平静,只是伸手指往路口。“王府在那边。”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倒令邵寒有点自讨没趣,只好又干笑几声,就领着部下往荆王府那边进发。
荆王府前身就是石笼城知事的官衙。当然在占领之后,衙门外围也都加筑了各种护卫设施:粗糙的土墙、竖着削尖木材的栅栏,与竹搭的高塔。
一轮商议后,各外来将领带同的兵马只能停驻在五条街开外;王府原有的护卫也都撤走了。同时,城外大批“屏卫营”士兵亦调进了城里,与那些骑队隔着街道互相监视。
这种紧张的气氛已非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