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云再起
杯啜了口冰水咽下,扫眼屋角自鸣钟,道,“我……我也知道不会有事的,只这眼瞅着便午正时分了,还不见南海兄回来,我这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他长吁了口气,望眼谭嗣同,“南海兄性情急躁,而刚毅、李鸿章等人又皆为老奸巨猾之辈,倘被他们抓着把柄奏了老佛爷,那南海兄可就麻烦——”
“这断不至于的。”博迪苏自后院进来,闻声接口道,“他们虽皆对南海兄恨入骨髓,只南海兄早已家喻户晓、名声在外。在这群情沸腾之时,他们便为自己,也不敢妄动的。”说着,他将手中信札递了谭嗣同,于一侧杌子上坐了,接着道,“只不知南海兄此番能不能为朝局带来些变动。自上次公车上书及今已历三载,可朝中这些大人老爷们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依旧是混混沌沌、醉生梦死,任怎么大声疾呼就是睡不醒。”谭嗣同双眸熠熠闪光:“岸竹兄放心,即使南海兄此番不被宣召总署,也会有变动的!列强瓜分危机与士民爱国救亡热潮已然形成两股巨大的激流,相信不日必有一场电闪雷鸣、火花四溅的大爆炸的!”说罢,他拆了信札,俯首览看,“好,太好了!二位,季直兄不日便要来京城了!”
“真的?”
“说是为他那纱厂找销路。我看呐,他一准是按捺不住了。”谭嗣同脚步橐橐来回踱着快步,兴奋地两手一合道,“他这状元郎一来,咱们可就如虎添翼啦!”林旭看着,沉吟着说道:“季直兄醉心实业救国,此番进京为纱厂找销路,我看——”
“如此说来,他还打算回南边?不,这次非要将他留了下来。我中国是转危为安抑或是就此沉沦,就在现下,他——”
林旭攒眉插了口:“日后怎样还在两可之间,实业救国这条路是必须走下去的。季直兄这些年往返奔波,与其中诸事已然熟络,就此放弃岂不可惜?”话音方自落地,静寂的街衢上“哒哒”马蹄声响急促地传了进来。“公子,二位爷,”顺义脚不沾地地自店外进来,边躬身打千儿,边喊道,“回来了!康二先生回来了!”
“南海先生呢?可曾回来?”
“只瞅着康二先生——”
三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夺门出了屋。不待康广仁翻身下马,林旭已然急急问道:“幼博兄,令兄呢?怎的不见——”“家兄直接回了金顶寺。”康广仁马上拱了拱手,“要诸位仁兄这便都过去一趟,说有事相商。”
“金顶寺?令兄他——”
“家兄一出总署便要幼博速邀诸位过去,为的何事幼博也不清楚。只看家兄神色中不无欣喜之色,想来事情已有进展。”康广仁说着掉转马头,“幼博这还得去朝阳门邀漪村兄、小航兄几位,诸位且先过去。顺义,烦劳将家兄行李收拾下送了金顶寺。”说罢,他略一拱手,扬鞭策马飞驰而去。
因着人山人海,待一行三人赶到金顶寺时,恰闻寺内钟声悠扬地连响了两声,已是末正时分。拾级进去,却听钟声、木鱼声中沙弥们似歌似吟: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袛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
“这等地方,便待一日我不闷死才怪呢。”谭嗣同抬袖揩了把额头上密密的细汗,“亏得南海兄每番进京都要在这里住上一阵。”林旭淡淡一笑,说道:“说出这等话儿,不怕佛祖降罪于你吗?”见一个小沙弥合十恭肃请安,林旭略躬身还了礼,方接着道,“南海兄之所以每次都住这儿,图的是这里清静。另外,这地儿于南海兄性情也有莫大益处。你们说不是吗?”
博迪苏一笑,说道:“嗯。这确是修身养性的好地儿。只佛祖可得开开眼,莫将南海兄心儿都给拉了去才是哟。”说笑着已进了通往东跨院的过道上。这里地势颇高,夹道风拂面而来,凉丝丝的说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