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云再起
院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兀自没理会时,见光绪出来,忙打千儿道:“皇上,奴才——”“上朕的大轿,咱们边走边说。”光绪说着呵腰上了轿。
“别发呆了,坐着说话。”光绪在轿底跺了两下,自斟杯茶呷了一口,问道,“甚时回的京城?”
“奴才辰时过着一刻进的京。”李端棻躬身回话小心翼翼地坐了。“一准儿还没顾着回家吧?”光绪隔轿窗望着外边天色,移眸时伸手指了指案上茶壶,“自己动手。下去先到府里报声平安,你这出去成月光景,你那婶母可真急得六神无主,便昨儿还与朕要人呢。”
李端棻提壶给光绪添了茶,斜签身子坐着:“奴才幼年丧母,全是婶母将奴才拉扯长大。她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皇上念——”“罢了。像她那种明事理的人,莫说不会有失礼的地方,即使真有,朕又怎会怪罪?看到她,朕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额娘,她——”走得稳稳的轿子猛地颠了下,光绪兀自怔怔出神,不由身子摇晃了下。
“万岁爷恕罪,奴才——”
“没事的,走吧。”光绪轻咳了声望眼李端棻,眼眶中竟已泪水涟涟,“有这样的婶母,是你的福分,要好好孝敬她才是。朕看她咳喘得厉害,让奴才与她配了些药,要真管用,回头告朕一声,将方子抄了回去多配些日常用着。”见李端棻起身欲大礼谢恩,光绪虚抬了下手,“免了吧。那边情形怎样?”“新建陆军一切营制训练全按德国章程。奴才抵小站时,适逢其会操,就奴才看,战斗力较之神机营、健锐营犹胜出几筹。”李端棻收神轻咳了声回道。
光绪闻听,不由兴奋地两手一合:“袁世凯这奴才果不负朕所望!前阵子他递折子进来,打算扩编到一万五千人,朕恐他贪多不精,没有应允。如此看来,是朕多虑了。”他眯缝着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半晌,轻轻点头又道,“你先去府里看看,回头进宫告孙家鼐拟旨,袁世凯前议准奏。只一万五千人仍嫌少了些,嗯——朕意思,就两万——”
“皇上,奴才意思,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李端棻咽了口唾沫,插口道,“一则扩军难免不引起老佛爷疑心,二来……二来奴才恐袁世凯那奴才由此愈发狂妄放纵,日后便皇上亦约束不住。”光绪眉棱骨抖落了下,两只眸子炯炯生光地盯着李端棻:“你是说那奴才已有反朕之心?!”
李端棻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这奴才不敢说,只那厮却不时被荣禄约了去天津城。为万全计,奴才意思还是慎重着些好。”他沉吟了下,又道,“那厮如何待李鸿章的,想皇上也已晓得。此人心奸脑滑,现下手中兵力有限,尚不敢有狂谬之心,倘猝然扩军,奴才恐他必会——”“那厮与荣禄私下交往,朕亦有耳闻的。”光绪剑眉紧锁,“前次授他直隶按察使一职,朕意便是为了稳他。倘这事不应允他,朕怕——”
“官职可与他,只兵却万不可多与。”李端棻声调悠长,叹息说道,“皇上可曾想过,但这厮倒戈一击,会是怎样结果?”
“这——”光绪脸色陡然如月光下的窗户纸般煞白,怔怔地望着李端棻,喃喃道。
“恕奴才斗胆,似这等狡诈圆滑、唯利是图之徒,皇上当初便不该委以重用的。”话音落地,李端棻方觉失言,惴惴不安地望眼光绪,但见光绪怅然望着窗外街衢,似乎压根便未曾听进去一般,方暗暗长吁了口气。
许是天色阴晦缘故,宽阔的街上一个人影亦无,只阵阵哨风吹得枯叶沙沙响着。光绪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足足盏茶工夫,方叹道:“当初用他,朕心中也知他贪权好利的。只因着他年轻,有股子闯劲,加之又在外边做了那么多年差事,与夷情多少了解一些,方——”
“奴才妄言犯上,请皇上恕罪。”李端棻起身一个揖儿打将下去。
“行了,坐着吧。”光绪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