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危象迭现
闲工夫!”慈禧太后冷冷一笑,“你今儿听真切了,你要变法,我可以依你。只你若再任性胡作,惹得天怒人怨,可莫要怪我不徇母子之情!”
一语既出,四下俱惊。光绪细碎白牙紧咬着下嘴唇,两手攥拳,微微抖着。慈禧太后花盆底鞋踏在临清砖上的响声,直搅得他一阵心晕目眩。沉默?抗争?何去何从?
“怎的,是没听真切?”慈禧太后嘴角挂着一丝瘆人的狞笑,一字一句不紧不慢道,“还是不相信我敢那么做,嗯?!”
“儿臣听真切了,也相信亲爸爸会那样做的。”光绪额头青筋乍起老高,良晌,发泄胸中郁闷价暗暗长吁口气。
“那你打算怎生做呢?”
“儿臣一定遵从亲爸爸训示。”似乎费了好大力气,半晌光绪方从齿缝中吐口气道。“如此甚好。”慈禧太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这还有两件事。这头一件事,北洋董福祥甘军、聂士成武毅军,还有袁世凯小站那上万新编陆军,我意统归北洋通商大臣、直隶总督荣禄节制。”她眼角余光扫了下光绪,“近来鲁境匪民甚是猖獗,京师重地,不可有半点差池。而护卫京畿之北洋各军自李鸿章去后,虽名儿上是直隶总督管着,只没有明旨,难免心中各有二心,倘有战事,怎堪御敌,你说是吗?”兵权,她要将兵权牢牢地控制在手中!光绪心头陡地一沉,沉吟半晌,不置可否道:“不知亲爸爸第二件事是——”
“这以后呢,凡在廷臣工遇有补授文武一品或满汉侍郎的,都需进园子谢恩。”
清官制,但侍郎以上官员方可入值军机处。慈禧太后此举,看似小事一桩,实则将光绪起用维新志士为军机大臣,继而实施新政的道路堵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光绪阴郁的眸子凝视着窗外天空。夕阳兀自在西际天穹上挣扎着,只东边浓重的云缓缓地向颐和园上空压来。“就这两件事儿。”慈禧太后带着寒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光绪,“你好生揣摩下。”
“后件事儿臣没有异议。”光绪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道,“只将新编陆军与甘军、武毅军合归一处,儿臣以为不太——”
“不太妥是吗?!”
“是。甘军、武毅军贪生怕死、腐化堕落,新编陆军数载操持,方有了些起色,与之合为一处,儿臣恐近墨者黑,反为其所——”不待他话音落地,慈禧太后已冷冷笑道:“不还有句话叫近朱者赤吗?为什么就不能往好处想想呢?嗯?!”
“两种情形都有,只为慎重计,儿臣——”
“罢了,我困了。”慈禧太后将手中宫笺递了光绪,“就这事儿,你下去好生想想。想明白了就在上边写几个字儿,盖上印章交了军机处。”说着,喊道,“崔玉贵!”
“奴才在。”
“你主子今儿累了,不回宫里。你让御膳房烧几个菜与你主子送去。”
“亲爸爸,宫里许多事儿都等着儿臣处置。儿臣意思,还是回宫里妥帖。”光绪沉吟着,道,“至于亲爸爸所嘱之事,儿臣回头回禀。”
“不还有那么多奴才吗?要他们做什么用的?你就待这好生想吧!”
光绪脑海中闪电价掠过两个字:软禁!仿佛不认识似的望着慈禧太后足有移时,光绪躬身打千儿应声踯躅退了出去。隔窗望着那仿佛不堪凉意般抖动的身躯,慈禧太后久久一动不动,只腮边肌肉时不时抽搐两下。
两脚灌铅价沉重,恍恍惚惚如梦游人般在崔玉贵身后踯躅走出乐寿堂,光绪浑身乏力,散了架似的身子摇晃着几欲跌了地上。没有用人权,靠何广施新政?没有兵权,又靠何拱卫自己,靠何为变法维新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她狠!她毒!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虽已快三十的人了,却竟还那般的幼稚。她是不敢违天背时将他这日生异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