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赌约
一念至此,他抱拳一揖,朗声道:“既是如此,阁下自管请便。”
转身一拉马车的辔头,便待自去。
哪知那少年车夫突地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前,冷冷道:“慢走,慢走。”
管宁大奇,诧声问道:“还待怎的?”
少年车夫一手拾起鞭柄,一手捋着鞭梢,缓缓说道:“阁下先且暂留,等在下看着车中病人有没有受到惊吓。若是没有,阁下自去。若在下车中的病人受了惊吓而病势转剧的话……”
这少年车夫说起话来虽然口口声声俱是“阁下”、“在下”,像是十分客气,但言语之中,词意却又咄咄迫人。
他话犹未了,管宁已自勃然变色,怒道:“否则又当怎的?”
少年车夫冷冷一笑道:“否则阁下要走,只怕没有如此容易了。”
管宁目光一转,忽地仰天长笑起来。那少年车夫神情不变,冷冷又道:“阁下如此狂笑,却不——”
管宁笑声一顿,截断了他的话,朗声道:“在下如果惊吓了阁下车中的伤病之人,便要被阁下如何如何,那么,在下却有一事无法明了,要请教阁下了。”
少年车夫剑眉微扬,冷冷道:“怎的?”
这两人初遇之时,各个自恃身份,谁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及至此过手三招,目光相遇,发现对方竟是个少年英雄,便难免生出惺惺相惜之心,但此刻两人心中,却已各含怒意,说起话来,便又复针锋相对起来。
管宁左手微抬,将头上毡帽的边沿轻轻向上一推,朗声又道:“在下车中的伤病之人,若是受到阁下的惊吓,又当怎的?”
少年车夫嘴角微撇,清逸俊秀的面目之上,立刻露出一股冷傲、轻蔑之意,双手一负,两目望天,冷冷笑道:“只怕阁下车中的伤病之人,再加上百个千个,也比不上在下车中的伤病之人的一根毫毛。阁下如果真的使此人病势因惊吓而加剧,又如此耽误在下的时间,撇开在下不说,只怕芸芸天下,莽莽江湖中的豪强之士,谁也不会放过阁下,那么——哼哼,阁下如要再在江湖中寻个立足之地,真的是难上加难。”
管宁双目一睁,作色怒道:“世人皆有一命,人人都该平等,又何尝有什么贵贱之分,何况——”
他亦自冷哼一声,双手一负,两目望天,接道:“在下车中的这位伤病之人,在江湖中的声名地位,只怕比阁下车中的那位还要高上三分,那么——阁下,如果惊吓了此人,耽误了时间,又当怎地?”
两人口中,言词用字,虽仍极为客气,但彼此语气中的锋锐之势,却又随之加强。
管宁语声一了,那少年车夫似乎愣了一愣,垂下目光,上下左右地在管宁身上凝注一遍,突地仰天长笑起来,狂笑着道:“好极,好极,阁下这番话,在下行走江湖,倒的确是第一次听见。十数年来,江湖中的狂徒,的确也有过不少,但却还从未有过一人,敢妄然说什么人的声名地位,比天下污——”
他一边狂笑,一边嘲讪,说到这里笑声突地一顿;目光瞥处,冷然望着管宁,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阁下可知在那辆车中的伤病之人,究竟是什么人物吗?”
管宁自第一次见着那白袍书生,便觉此人绝非常人,后来见到那些武林中人,遇着此人,亦大有惊吓畏惧之态,再加上听到这些人说出的话,便可断定这白袍书生的来历不凡,是以他方才说出那番话来。
但经这少年车夫如此一说,管宁心中的信念却不禁为之摇动起来,暗忖道:“这少年车夫神态轩昂,面目英挺,武功又似极高,看来并非是碌碌之子,但他对车中那人,却都如此推崇。如此揣测,他车中那伤病之人,或许真是武林中泰斗一流人物亦未可知?”
管宁对武林中人物,本来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