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太保书来精骑送眷 半天云起铁马鏖兵
时搁置下来。
高先生回到房里,又想起适才巴格曾报说半天云本名罗小虎,河北人,这一句话,竟触动他的思绪,突然追忆起十二年前的一段住事来——那是在交河高先生的庄上,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清晨,他收留了站在庄门避雪的一老一少,老者年在五十开外,独臂,虽穿得褴褛单薄,却仍显得精神矍健;童子七、八岁,生得虎头虎脑,圆圆的一对大眼中,隐隐含有仇恨之色。高先生见二人容貌奇特,虽立于大风雪中,却毫无畏缩之态。
他问那童子:“冷吗?”那童子只摇摇头,未应声。他又问:“饿吗?”童子未摇头,也未应声。高先生叫家人摆出酒食,童子不声不响,也不动筷,直等那老者饮了两怀酒,吃了几口菜后,他才举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高先生暗暗叹异,留二人住了一月,后来才慢慢从老者口里打听出那童子的悲惨身世:童子姓罗名虎,老者平时叫他虎仔。他父亲罗宏远,原是沧州的一名典吏,母张氏,生得很有几分姿色,不料为州官孙人仲看上,为霸占张氏,便将越狱逃跑一名大盗一事,诬陷为罗宏远串通暗纵,活活将罗置于死刑。张氏含愤呼天,投井以殉,丢下罗虎和他的弟弟罗豹、妹妹罗燕姑三人讨乞过活。
老者姓秦名七,原是赶骡马的。因在江湖行走,学了一身武艺。三十岁时,因路见不平,与人相斗,被砍去一只左臂。他家与罗家同住一条街上,每当生活上碰到困难时,经常得到罗氏夫妇的周济。罗氏夫妇含冤惨死,使他义愤填膺,也曾想血刀狗官,与罗氏夫妇报仇,无奈孤掌难鸣,自己又是独臂,只好暂时隐忍下来。
不久,县里几个原来与罗宏远颇有交情的人,设法将罗豹、燕姑送到远方投亲去了,唯这罗虎经常独自去守在父母坟前,总是不肯离开沧州。一天半夜,罗宅突然四面起火,秦七奋不顾身,纵身跳进火海,把罗虎救出。他心里明白,这火起得蹊跷,定是州官施的斩草除根之计。他想起罗家往日对他情义,为给罗家保存一脉,以好将来报仇。于是,他带着罗虎,连夜逃离沧州,辗转来到交河,才被高先生收留下来。
高先生听罢秦七对罗虎这段悲惨身世的叙述,亦不觉义形于色,愤慨万分。于是,便将罗虎这段身世,用极为浅显的句子,写成一歌,教他诵唱,为的是好让他深深记下这不共戴天的仇恨。
唱曰:天苍苍,地茫茫,无端奇祸起萧墙,我父含冤刑下死,我母饮恨投井亡,弟名曰豹妹名燕,逃难失散在他乡,仗义抚孤赖秦七,舍身扶危赴火汤。人面兽心孙人仲,血海深仇永不忘。
过了月余,一天,秦七去交河县城探听风声,回庄后神色优愤地对高先生说,他在交河城里已发现几名沧州捕快,都是州宫爪牙、他们来到交河,多半是被派来追杀罗虎。
于是,他便于当天晚上,趁着初春小雪,又带着罗虎匆匆走了。
过了几日,村里人传说:在离村三十里去阜城大道的万寿桥上,发现一独臂老者的尸体,身上有刀伤十余处,仰卧桥头,两目圆睁,右手中犹紧握短刀一柄……高先生在房里回忆起这段在事,心情犹感激动万分,刚才在厅上听到巴格说出半天云本名罗小虎时,他就曾闪过这一念头:“这半天云该不会就是罗虎?!”但细细一想,又觉不对:罗虎就罗虎,然何又多出个“小”字来。罗虎如果尚在,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这半天云据说已年近三十了。再说罗虎虽生得虎气,但面貌却也英俊,也不至像半天云那般狰狞。
想着想着,他不禁失笑起来,自言自语,口对心说:“罗虎就是罗虎,这与半天云何干!”恰在这时,玉娇龙进房来了。她将房内四处一看,略带惊疑地问:“先生适才在对谁说话?”
高先生不禁莞尔一笑,说:“我偶有所思,不过在自语罢了。”
王娇龙突然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