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强订佳期难移素志 惊传噩耗已碎芳心
时溢满了清香。那香气非兰非麝,不馥不幽,沁入肺腑,使人顿有涤俗忘尘之感,渐渐地进入一种净意除烦的境界。玉娇龙面对香炉在案前坐了很久,直到她那被香姑几句搅乱了的心情完全镇静下来,方才上床安息。
床是软软的,锦缎被子又是那么柔滑,垫的软缎滚边细丝芦席使她感到特别凉爽。
经历了长期旅途艰苦辛劳的玉娇龙,一下重温这种金包玉裹的生活,侯门尊荣之感又隐隐浸上她的心头。
她一会儿便沉沉入睡了。
第二天,玉娇龙刚用过早点,鸾英上楼来了。她告诉玉娇龙说,晨早她去省候玉母时,见玉母神志尚好,便将娇龙已经回府之事禀告了她。玉母闻知此息,欣喜得如癫似醉,差点昏迷过去。
老人家急于要见到娇龙,她特来接她过去。
玉娇龙正在惦念母亲,听鸾英这样一说,便忙起身下楼,随嫂嫂直向内院母亲房里走去。进到房里,见母亲侧身卧在床上,满面病容,形容憔悴,正大睁着眼带惊带喜地张望着她,玉娇龙见母亲病得如此沉重,知道其咎皆由己起,心头不觉一阵酸楚,忙扑到母亲榻前,双膝跪下,叫了声“母亲”,便咽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只伏在母亲身上低低哭泣起来。玉母这时却反而显得十分平静。她侧下头来默默地打量了玉娇龙片刻,接着便长叹一声,说道:“菩萨保佑,你终于回来了。”说完,伸出她那枯瘦的手来抚着娇龙的肩背,又道,“你能迷途知返,也算你的造化。这事就不再提了,都怨我管教不严,在西疆时就把你宠坏了。”玉母那微弱的声音里,有对女儿的告诫,也有对自己的省责。
玉娇龙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伏在玉母身上哭泣,哭得是那么哀怨,又那么伤心,也不知她是出于对自己的悔恨,还是在浇洒自己的委屈。
鸾英在旁陪着玉母和娇龙流了许多眼泪。她也不去劝慰娇龙,心想:“妹妹这人平时不冷不热的,还没见她哭过。今天竟哭得这般伤心,总有她的伤心处,就让她去哭个够吧!”
玉娇龙一直哭了很久,玉母才疼怜地说:“好了,你也别哭了,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一看。”
玉娇龙立即顺从地抬起头来,只见她虽是泪痕满面,两眼也略呈红肿,但她那弹指欲破的脸蛋,和那粉里透红的腮肤,染上着点点泪痕,有如带雨梨花,却显得分外楚楚动人。玉母见女儿虽在外经历了几月风霜,却仍似在府里时一般艳丽,眼角眉悄毫无一丝变异,心里不禁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她又想起了娇龙在西疆时曾把自己比做天山雪莲的事来。玉母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鸾英亦在旁端详着娇龙那张动人的面孔,她只感到暗暗的惊异:玉娇龙那双经过泪水浸泡的眼睛,突然变得更清澈了,清澈得那样深邃,简直看不透她里面隐藏着一些什么东西,只觉流波解语,顾盼主辉,使鸾英感到是那样妩媚动人。她怎么也想不到,有着那样一对秀丽眼睛的大家闺秀,如何能与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厮混!更令鸾英惊叹的是,她明明知道玉娇龙是被赚回府里来的,昨天还披捆在车上忍受着长途的跋涉颠簸,今天却还是那样娇艳,既无一分风尘仆仆之感,也无半点困顿萎萎之意,使鸾英真是不解。她正惊异间,见玉母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心中感到一阵宽慰,忙上前说道:“只要妹妹回来,一天云雾就散了。愿母亲好好将息,过几天也会好起来的。”说完,亲自给娇龙送过一杯茶来,又忙着给玉母看药去了。
玉娇龙一直坐在床边守候着玉母,直至玉母服药后又昏昏睡去时,方才离去。
从此,玉娇龙每日一早便来到玉母房里,亲自服伺起居,侍奉汤药,吹汤试暖,察意承颜,对玉母照顾得无微不至。玉母一来见娇龙已经回到身边,心中放下一桩隐优,二来由于娇龙的细心照料,病也一天天好转起来,已能在床上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