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野火鸡发威
佩里拿着两瓶野火鸡威士忌跌跌撞撞地回到公寓——一瓶还是满的,另一瓶已经被他干掉了一半。他体内积聚已久的暴戾像是一只高悬在15层楼顶的保险箱一样,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坠落到喧闹的街头的可能。
周五晚上,狂欢之夜。
佩里把酒在厨房的餐桌上放好,走进了浴室。浴室地板上的呕吐物早已结成了硬块,夹杂着片片干涸的血迹。浴缸里积了3英寸高的水,像池塘里的一汪死水一般毫无生气,只有淋浴头滴滴答答的水珠落下激起一圈圈涟漪。排水口被一大团橙黄色的死肉给堵住了。还有一些皮肤的碎屑漂浮在污秽的肥皂泡沫水的表面。他听见排水口有细细的流水声,从那个恶心的橙黄色堵塞物的空隙里流了出去。
他洗澡时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这块黄色的死肉分明是从他身体上自己脱落下来的。他用手轻轻地触摸着锁骨,感觉到了三角形那坚硬的轮廓。它摸上去轮廓更加分明,边缘部分也更加清晰,蓝色也更明显了,虽然颜色仍然很淡但已经清晰地从皮肤里透出,像是一枚褪色的文身。
他走回到厨房并从刀架上拿起一把刀,目光又一次滞留在那把鸡肉剪厚厚的把手和粗硬的刀刃上。他快要死了。可是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没经历过。他从未去过德国,从未去过深海垂钓,从未去参观过阿拉莫教堂,或者任何一个美国殖民时期的历史遗迹。他没有结婚。没有小孩。
但也并非一切都糟糕透顶。他过着充实的生活。他是他们家族中第一个考取大学的孩子。他曾是甲级橄榄球运动员,曾上过美国有线体育电视网,实现了他的童年梦想,成为狼人队一员。但最重要的是,他摆脱了父亲残暴的生活。他超越了他的环境,超越了他的命运,自强不息,靠不懈的进取赢得了人们的尊敬。
但为了什么?没有原因,就是这样。
他在厨房的餐桌边坐下来,把刀放在桌面上,接着又举起半空的酒瓶猛灌了一大口。酒很冲,令他的喉咙霎时一阵剧痛,但是这些感觉丝毫没有激起他大脑的反应,他很快就像喝凉白开水一样把剩下的酒灌进了胃里。他早已被野火鸡威士忌的酒精冲昏了头,他知道当他喝光这瓶酒时,他就会像一摊烂泥一般,酩酊大醉了。
而那时,他将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绝望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这不公平!他不要哭!父亲在癌症的折磨下一次都未落泪,如果父亲不哭,那佩里也不会。
野火鸡威士忌开始像它的刺喉的味道一样发挥出强大的效力。佩里感到头晕目眩并且肢体刺痛。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思绪纠缠不清。他又坐了一会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渐渐控制了他的大脑。
他拿起了刀。
刀片大约有10英寸长,在厨房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的照射下锃光发亮,似乎每一个锯齿都在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每当他做鸡肉或牛肉的时候,他就会用这把锋利的屠刀来切生肉,不费吹灰之力。佩里怀疑用这刀割人肉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的锐不可挡,尤其是他小腿骨上的那层薄薄的皮肤。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他摇了摇头。自己竟然想要拿把屠刀来切割自己?这一点点酒精的威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呢。不过,是的,他打算切割自己,不过是要割掉体内一些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快要死了,已成定局,那就随它去吧!但他还要带着这混蛋的三角形一起死去。是时候让这该死的“六武士”变成“五虎将”了。佩里爆发出一阵狂笑——要想缩减球队阵容,就得“斩”之而后快。
他打开装有银器的抽屉,拿出一把叉子。他把瓶里最后几滴威士忌倒进嘴里,酒精甫一入喉咙,就火烧火燎般沿路而下钻进胃里。他把酒瓶扔到一边,接着用刀割破了牛仔裤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