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大冲运
型航空机,但火星尘暴是一个不可预期的风险,大部分人还是宁愿在七公里深的水手峡谷谷底忍受地形车的颠簸。眼看目的地即将到达,地形车仿佛也变得轻松起来,它抖动着巨大的钢铁身躯,吼叫着朝前方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罩开去。那里就是奥林帕斯航运中心,如同一个倒扣的半透明的瓷碗。尽管跟四周的山脉比起来,它显得毫不起眼,可它是人类在火星最大的航天发射中心,光是生活区的面积就有十多平方公里。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地形车穿过防护罩下的一个小闸门,终于进入了奥林帕斯市区。车子两侧的防沙板嗡嗡地降了下去,窗外的景色被防护罩的滤光层中和成了天蓝色。对于习惯在火星生活的人,这种色调给人一种怀旧的舒适感。一进市里,本来死气沉沉的车厢登时漾起活力。乘客们纷纷开始起身,一边揉着腰一边取自己的行李,同时大声向周围的人——不管认不认识——抱怨旅途的艰辛。文东率先跳起来,把两只脚巧妙地插进堆满了行李的过道,去开上方的储物箱。
“张哥,我帮你把包扔下来吧。”还没等我答话,已经是骂声四起,呵斥他别挡道。文东一瞪眼睛要跟骂他的人吵,被我一把拽回到座位上,免得他惹事把我也扯进去。在这个当口儿,我可不想惹出什么是非。
奥林帕斯市的行车通道十分拥挤,行进速度慢得令人难以忍受。我们车子的周围爬满了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有体态臃肿的运输用的地形车,也有破烂不堪的勘探坦克,甚至还有几架小巧灵活的地效飞行器在大车之间没头没脑地穿行,襟翼和底盘不时剐到旁边的车子,发出尖厉的声响。不过这也不能怪当局,当初这里只是按照一个发射场的附属区域来规划设计的,根本没想到能发展成如此规模的一个生活聚集区。现在如果想彻底改造,所花的费用估计和新建一个殖民生态圈差不多,没人愿意出这个钱。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的车才勉勉强强挤进了中心广场。平时,这个中心广场是一大片太阳能板阵列,每次大冲运的时候,就会被腾出来做停车中转场。也只有在这个时间,这个区域才被人称作“中心广场”。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我下车的时候还是晕了一下。整个广场沸沸扬扬,几十辆或新或旧的地形车横七竖八地停泊着,周围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千名乘客,潮水般的喧哗声盖过了广播声。习惯了工作基地的冷清的我,一旦身陷喧嚣中还真是不习惯。我站在车门边深呼吸了一下,发现发射场的空气也很浑浊。可以想象,这么多人聚在一处,一定超过了空气循环系统的负荷。我们其实只是从一个难闻的小罐子转移到了另一个难闻的大罐子而已。有人说在火星的人生活在罐子里,这话丝毫没错。
远处广场的西侧悬浮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用三种火星官方语言写着:“全力备战大冲运,切实确保乘客出行。”
“说得倒好听。”我耸耸肩,这条标语已经悬挂了许多年,没有人——包括发射场的工作人员——把它当回事。标语两侧没有保养的悬浮器忽高忽低,让横幅看上去歪歪斜斜,颇为滑稽,在庞大的人群上空显得格外无力。
文东站在我身后,拎着背包张大了嘴,他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乖乖,这比我在火星两年加在一起见到的人还多!”文东摸摸脑袋大发感慨。这个年轻人到底还是稚嫩,想到的只是这些浅薄的事情。我则更担心现实的问题,眼前比上次大冲运的人数还多,买票的前景更令人忧心,能不能顺利回到地球还是个未知数。我们这些长年在外星工作的人轻易回不了一次家,所以每两年一次的火星大冲就成了所有人的精神寄托。其实准确来说,火星大冲的天文学名叫火星冲,大冲是十四年才有一次的天文现象,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两年已经足够漫长了,已经有资格可以叫作大冲了。于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