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深夜,落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在湖水上打出一个个的圈儿。
隐芳庐的秋千架前,沈子居呆看着那块新垒起的土包。
许久后,他很平静地问那个坐在石桌前饮酒的男人:“你是谁?”
“定言。”对方比他更平静,“一个可耻的闲人。”
“你躲在我们背后,有多久了?”沈子居突然笑了,“躲在我们背后,看我们花前月下,一定很难受吧?难受得恨不得我死吧?可怜虫!”
定言不说话,只管给自己倒酒。
“你要微澜跟你走,微澜却坚持要与我在一起,你这个畜生……”沈子居的笑,换成了切齿之恨,指着他,“沈家上下二十几口人,你怎么下得去手?畜生!畜生!”
定言的手停了一下,旋即又若无其事继续斟酒。
“你这般毫无人性的畜生,微澜怎可能与你离开?”沈子居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襟,“你竟连微澜都杀了!”
定言稍微用力,便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推倒在地,冷冷道:“如今我最后悔的,是杀她杀得太晚。”
“啪!”酒杯在他手里碎成了粉末。
“你……”沈子居踉跄着爬起来,没敢再与他硬碰,只能像疯子一样反复吼道,“你是个畜生!比畜生还畜生!你把微澜还给我!她是我的!她只爱我!”
“她谁都不爱。”定言笑笑,“残缺的情腺注定了一切。在你买凶杀人、害岳如意一家大小命丧黑狐岭那天起,你就失去骂别人畜生的资格了。”
沈子居脸色大变:“你如何得知?!”
“你刚刚不也说了,我是个躲在你们背后的可怜虫。”定言饮下壶中最后一滴酒,“我又是个闲人,最爱做的,就是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观察你的生活。毕竟,你是微澜身边的男人。我也好奇,你能用怎样的能耐,拴住她这般的女子。”他顿了顿,看向沈子居,“对,我无数次想杀了你。但最后我发现,你跟我一样,,只是个不懂如何相爱的可怜虫。”
说罢,他仰天大笑。
“胡说八道!”沈子居怒吼,“微澜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她说过我是她此生唯一!”
“她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定言站起身,“她不曾为任何一个‘唯一’赴汤蹈火,不曾在他们身陷病痛或者危险时出手相救,她甚至不曾为谁的离去掉过一滴眼泪,她的‘最爱’,永远是下一个。”
“你杀了她,还要污蔑她!”沈子居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变得无比狰狞。
“你喜欢怎样想都可以。”
定言转过身,最后看了那新坟一眼,才回头往湖边而去。
芳隐庐,就把它永远沉到记忆的湖水中,再不相见吧。
他望着雨夜中凄清的湖面,不禁在心中大笑,自己的生命,原来这么糟糕。
离湖岸只剩几步距离时,身后突然传来沈子居的声音,不是怒骂,也不是呼喊,而是在拼了命地大声念一串咒语般的东西。
未及回头,他便走不动了。
异常的感觉从脚底一路直上,他低头,赫然发现一股蓝光竟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蓝色,牢牢被缚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过去。
他用尽全力转过头,却见那沈子居身前的空气中,漂浮着一个打开了盖子的白玉小匣,蓝光便是从那里头而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它靠近,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紧攫住他,仿佛一定要拖他进地狱。
“听说,这个盒子里装着的,是比地狱更痛苦的地方。”狂乱的笑声扭曲了沈子居的五官,他站在匣子后面,无比痛快地看着被一点点拽过来的定言,“你害死了微澜,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是你的归宿!”
地狱?!
也许沈子居说得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