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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反攻
可惜,他是一个类人。

    对事态发展到这一步,高郭东昌觉得很遗憾,但无法可想。他已为剑鸣尽了心——他还筹谋着为他请律师、让他网眼逃生呢。局长叹息一声,把报纸推开。

    他按下对讲机,对秘书说,通知拘留室,把何不疑带来。“不,”他改口说,“把他请过来。”他打算和何不疑做一个交易,一个于公于私都有好处的交易。少顷,办公室的门开了,女秘书谦恭地侧着身,引着何不疑进来。局长起身欢迎,含笑指指桌子对边的椅子。何不疑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径直走向那把椅子,坐下。

    这位八十岁的老人身体很好,腰板硬朗,嵴背挺得很直,步伐稳健。齐洪德刚揭发的材料上说,2号前首席科学家何不疑三十年前从2号工厂里偷了一个十斗儿,方法是使用他的假肚子。局长不由朝他的肚子多打量两眼,没错,他现在没有大肚子,腹部平坦,身形如年轻人一样健美。

    何不疑与局长对视,目光平静如水,他的衣着十分整洁,三天的拘留对他似乎没有一点儿影响。高郭东昌端详着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敬畏之情。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童年,童年他是在农村度过的,每天和万千生灵在一起:从泥土中钻出来的豆苗苗,在水面上滑行的卖油郎,蜻蜓停在草尖尖上,蚂蚁在地上匆匆行走。他常常逗蚂蚁玩,用一片叶子截住蚂蚁的去路,等它爬上叶子,再把叶子移到远处。蚂蚁爬下叶子后,会没头没脑地转两圈,然后迅速找到蚁巢的方向,又匆匆爬走了。这些小小的蚂蚁是怎么辨认方向的呢?每一只小小的生灵都有无穷的奥秘,无穷的神奇,它们似乎只能是上帝或天帝创造的。可是,忽然间,何不疑们用一堆原子捣鼓捣鼓,摆弄。

    何妻宇白冰驾着一辆旧富康车在门口守候,女秘书扶何先生上车,递过装有随身衣物的小包。看见丈夫,宇白冰的泪水夺眶而出,但何不疑似乎没看见,他同女秘书亲切地道了再见,关上车门说:

    “走吧。”等车开出街口,他才简短地说,“不要哭了,至少不要当着他们的面哭。”

    三天没见,妻子似乎老了十岁,她的目光黯淡,有化不去的悲伤浮在瞳孔里。默默地开了一会儿,她声音沙哑地问:

    “是意外还是谋杀?”

    “当然是谋杀。”

    她的泪水再次涌出,她擦擦泪水,不再说话,默默地开着车。

    看着那个衰老的身影走出去,高局长以手扶额,沉重地叹息一声。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小赵回来,他问:

    “走了?”

    “走了。”

    “这一关总算过去了。”他抬头看看小赵,从上班到现在,小赵的情绪一直比较灰暗。“你还有什么话?”

    女秘书说:“局长,怎么偏偏宇何剑鸣是个B型人呢。”

    局长苦笑着:“是啊,怎么他偏偏是个B型人呢。”剑鸣为人随和开朗,在同事中很有人缘。过去,由于职责的关系,“类人”这个名词在警方词汇中总带着贬意,带着异味儿,这在警察局是一种共同的氛围。不过,他忧心忡忡地想,出了个宇何剑鸣,已给这种氛围带来了裂隙。他挥挥手说:

    “不说他了,上午还有什么安排?”

    女秘书也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调:“鲁段吉军和陈胡明明都想见见你,都是私人事务。”

    “什么事?”

    “不清楚,他们要和你谈。”

    “让老鲁先进来吧。”

    鲁段吉军小心地推门进来,今天他新理了发,衣着整齐,眉目深处有一抹苍凉,不像往常大大咧咧的样子。他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对面,双手递过来一份文件。局长扫一眼,见题头是“辞职报告”,便不快地说:

    “咋了?我记得你才五十六岁,为啥要提前退休?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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