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越
越只是偶尔听父王谈起而已,自己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嗣澄和彦照准备启程前赴越京参加新皇的登基典礼,清越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参与这次旅行。
“是吗?”嗣澄轻轻哼了一声,让清越忍不住一抖,“难道彦照没有教过你,向尊长回话的时候戴着那玩意是失礼的吗?”
“没有梦见什么……”羞于将方才的梦境说出口,清越只好撒了个谎,想要搪塞过去。
“说来说去,你不过想要这串果子罢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清越一扬手,啪地将那串红果摔在少年怀中,“就当赏了叫花子好了,我还不稀罕呢。”
听了这句意外的话,清越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仔细端详那串海珠一般大小的红果,却没有发现它们有任何改变。心里恍然明白自己受了愚弄,清越顿时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它有毒,定然敢吃一粒给我看看吧?”
“什么?”清越差点跳了起来,语气都有点结巴,“一棵……树?”
“如果可以,我宁可从没有到过叶城。”鲛人女奴心里暗叹了一声,却没有开口,只默默低下了头。娇生惯养的郡主绝对无法想象那段恐怖的旅途——上百个鲛人奴隶被塞在厚木板拼凑的车厢中,从叶城的东市一直载往遥远的苍梧郡。狭小的空间中,他们无法移动身体,每天靠车厢顶部灌下的米粥维持生命。窒息的空气、污脏的环境,让一个又一个虚弱的鲛人死去,然而活着的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的尸体渐渐腐烂,甚至有人为此发了疯。等最后到达苍梧的时候,上百个鲛人奴隶死去了十之五六,然而剩下的人却因为出色的生存能力被卖了比叶城高十倍的价钱。这样做的原因,只是因为干燥而气温多变的苍梧郡并不适合大海的鲛人存活,只有能够克服重重磨难的鲛人才有可能健康鲜活地为苍梧郡中的空桑贵族们服役。
“看来这戏法还真得耍下去不可了。”那少年接过红果,见清越挑衅一般地盯着自己,便果真伸出手指,一粒一粒地将果子摘下来,纳入口中。他进食动作优雅非常,一看就是从小刻意训练过,让清越忍不住有些羡慕。然而任她把苍梧郡里顶尖的几个贵族世家数了一遍,也猜不出哪家会养出这样既高贵又轻浮的儿子来。
“说吧。”清越见自己吓坏了她,不由有些心软,“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浔,你以前见过伽蓝白塔么?”眼看无聊的旅途终于要结束,清越趴在车窗前,兴奋地问。
“见过祖王。”待看清面前的人正是祖父嗣澄,清越吓得睡意全无,连忙站起来行礼。
“彦照就喜欢做表面功夫。”嗣澄轻哼了一声,让清越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溜走,却听嗣澄又道,“你还记得清楚梦里那果子的样子么?”
尽管感觉得到这殷红果实潜伏的危险气味,清越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从根茎处将这串红珊瑚一般的珠果摘在手中。正要转身上岸,她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身后的水榭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差不多模样的少年,一个斜倚着坐在栏杆上,一个则垂手站立在廊柱旁。
“怎么睡在这里?”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让清越蓦地惊醒过来。睁开眼,自己仍旧伏在水榭栏杆上,身前是轩敞明净的一池碧水——原来那片遮蔽视线的惨绿叶片和来历不明的少年,都只是梦境而已。
马车行至苍梧与姑射郡交界之处,官道便已顺着镜湖湖畔蜿蜒南下,而湖中心号称六万四千尺高的伽蓝白塔,便始终遥遥出现在马车右侧的车窗外,吸引了清越旅途中大部分的视线。
“啊,原来你还去过叶城,听说那儿是云荒最繁华的大都市呢。”清越转头看了一眼驯顺的女奴,满脸是向往的笑容,“原来浔比我去过的地方多多了,真羡慕呢。”
“那个时候我刚被安置在叶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