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李允
在云浮国作何用途。由于云荒皇族向称神子,不允上古神物流通民间,因此严令各地云浮遗物一经出土,即刻送缴皇室。太仓寺卿虽然掌管皇室府库,但能以如此宽大一张“云浮遗羽”来做球场遮蔽,仍然令人咋舌不已。
“球场四角我已备下四颗风珠,所以能保证云浮遗羽悬浮空中。”蓝澈笑道,“此刻球场清凉明亮,各位自可放心打球了。”
李允听他将这些宝物当作寻常物事以供娱乐,不由心中暗叹蓝府之奢华,却只得附和着众人赞叹了几句。说话间球童端来马球分组的红蓝掣签,伺候每个人抽了一支,待到李允之时,李甚斜眼望向球童道:“他不会打球,不用给他抽。”
“李七哥带来的客人,怎么会不打球?”蓝澈在一旁不解问道。
李甚哼了一声,并不答言。李允只得强笑道:“我确实不会打球,各位不用管我。”
蓝澈早已看出李甚对李允言语冷淡,也不知这叔侄间闹了什么不快,便不再多言。不多时,众人已纷纷上马,提了球杆进场打球,只余下李允一人坐在凉亭中。
球场上你攻我挡甚是热闹,李允在一旁却看得乏味非常,心中暗暗担心自己出来大半天耽误了练功,祖父下朝后必定要责怪。偏偏李甚玩得正在兴头,丁点看不出告辞的意思,李允不由有些后悔答应了辛的要求,一切正是应了那句俗话:“烦恼只为强出头”。
心中焦躁间,李允忍不住从凉亭中走出,打算四处逛逛。正走到无遮无掩的太阳地里,忽然耳中传来一声脆笑:“三表哥你们玩得好快活,我也要来!”
李允蓦地转头,却见一大簇开得正盛的绣球花后转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身穿一身亮紫色的绸质裙袍,行动处带着清浅的悉悉娑娑的摩擦声,然而她身上一下子便抓住李允视线的,却是眼部所贴用紫金和红金互嵌而成的金箔,那艳丽的金箔如同两枚深秋的树叶一般堪堪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亮如深潭的眼眸,灵动得让金箔边缘镶嵌的珍珠垂链和水晶花饰都失去了光泽。
在这阳光曝晒的午后,娇媚中带着神秘风情的少女如同一只五色斑斓的蝶,一下子惊醒了李允昏昏欲睡的神经。然而就在他反应过来见礼之前,方才还在球场上玩乐的众人已下马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蓝澈抢先介绍道:“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平城清越郡主了,大家赶快过来见礼!”
“什么鼎鼎大名,三表哥说话最吹牛啦。”清越看了一眼李允,转过头,笑盈盈地对着众人。
“表妹方才是说想打球吗?”寒暄已毕,蓝澈连忙招呼下人牵来一匹全身雪白的霍图马,配齐了全套软缎鞍鞯,殷勤笑道,“这匹马可是专为表妹留的,早就听说表妹马球玩得好,待会儿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那是苍梧蛮荒之地的打法,大家不要笑话我就好。”口中虽然谦虚,清越的语气却是神采飞扬,一扬手便摘掉了眼部的珠翳,露出一张俏丽大方的鹅蛋脸来。她扎起宽大的袖口,抬足在马镫上一点,便姿势轻捷地上了马背,转头朝众人笑道:“大家一起来吧。”
李允站在人后,却也感觉得到清越秋水般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不由有些窘迫。眼见众人纷纷拍马而去,他反倒不好意思走开,只得又折回凉亭之中,目光落在球场中那催马挥杆的窈窕人影上。
马球之术虽然通行云荒,但各地的打法仍有小异,特别以清越郡主尊贵之身,更是注重姿势优美、花样翻新,与越京少年一味争抢投门的勇势截然不同。即使李允对马球一知半解,也看得出清越挥杆、旋球、蹩身等动作一气呵成,恍如行云流水一般,在一众少年的身影间显得尤其绚丽。
如果她是一只北方苍梧的雪颜鸟,那自己就是呆立在越京的一棵枯树桩吧。想到这里,李允不由有些自惭形秽地垂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