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李允
“你怎么不去打球?”少女天籁般的声音,忽然响在李允的耳侧,让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掩不住微微的慌张:“我,我不会打球。”随后又尴尴尬尬地添上一句,“你怎么不打了?”
“大早就起来游湖,乏啦。”清越径自坐在李允旁边的椅子上,接过下人递上的冰茶猛灌了一口,方才缓过气一般朝一旁的李允道,“看你先前的样子,倒似乎认识我?”
“我在阜安门城楼上见过郡主。”见清越蓦地睁大了眼睛,李允略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那时候,郡主坐在渡舫上……朝我们笑了一下……”
“啊呀,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祖王,否则他肯定要黑起脸来教训我不该随便笑了!”清越知道祖父嗣澄最看不惯自己没有贵族小姐的矜持风范,赶紧向李允恳求道。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郡主一下子变成了害怕家长的小女孩儿,李允的心里微微一荡,赶紧道:“我谁也不告诉。”
“看你就像个好人。”清越俏皮地一笑,“不过连马球都不会打,你平时都干些什么啊?”
“以前就是读书、习武,现在承了军职,还要去城门当值。”李允老老实实地回答。
“都是好枯燥的事情啊,亏你受得了。”清越做了个苦脸,“可你总该还会点什么吧。”
李允此刻见她眼中微微含着期待,心中很是害怕让她失望,脑中迅速溜过自己平素的一举一动,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会……叠纸船。”
“纸船?我也会叠。”好胜的清越掏出随身所携的方形手帕,摊在桌上,随手折叠,“呶,就是这样……可和你的叠法一样?”
“这是其中一种叠法……我会叠很多种……”李允的眼睛盯着清越仍然放在手帕上的纤白手指,唇边微微带笑,“越京的画舫、泽之国的乌篷船、叶城的楼船,还有冰族的浮浪槎……我都会叠。”
“真的吗?我好想看!”清越一下子兴奋起来,正要叫人取纸,不料鲛人女奴浔远远地走了过来,恭顺地禀告道:“郡主,老王爷和王爷他们从朝里回来了,叫郡主过去呢。”
“真讨厌!”清越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连带李允也礼貌性地赶紧站起。然而就在女孩快要走出凉亭的时候,她忽然转头朝李允低声说道:“明天晚上他们不在,你从后院翻墙进来,叠纸船给我看。”说完,她盈盈一笑,也不等李允回话,一路分花拂柳地去了。
李允怔怔地站在原地,细细咀嚼她的话,心里不由突突乱跳,眼看随浔一起过来的辛此刻站在一旁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脸上更是一阵发红。
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弥漫了李允的心,他隐约地预感得到,自己平静如水的生活从此会被这娇俏大胆的北方郡主所改变,只是此刻的他仍然无法知道,这个改变将会多么巨大,大得直可完全颠覆他的人生。
骑马走在回家的途中,李允的心跳仍然未能平服。清越珠翳边缘垂挂的细细珠链不断在他眼前晃啊晃,如同船桨搅起湖心阵阵涟漪,一圈,又一圈。因此他没再注意到,步行跟在他们马后的辛脸上渐渐泛起的病态的潮红,还有七叔李甚盯着辛若有所思的眼光。
好容易到了家,李允借口看每日必读的兵书,急匆匆地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他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六韬》,翻开了放在桌案上,以备祖父突然归来,自己却拿了一叠整整齐齐的防水油纸,躲到书架后的矮几上开始叠起了纸船。
除了晚饭时匆匆到饭厅刨了几口,其余时间李允都躲在书房中进行这项兴奋而甜蜜的工作。好在只有寡居的大嫂关心地劝他别光顾读书损了身子,家里其余人等都没有发现他小小的秘密,就连一向精明跳脱的七叔,也只在饭桌上瞟了他几眼,没有更多的话语。
到了掌灯时分,李允面前的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