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弃
无可否认,徐涧城一事给原本亲密的李家祖孙造成了无形的隔膜。李允始终没有问祖父七叔李甚的谋逆之举究竟为何,竟逼得李况非杀他不可,而李况也更加频繁地出入于宫廷之间,极少在家中露面,似乎在办着某种极隐秘的事情。
李允在家中也越来越沉默寡言起来,除了每日照例给寡嫂请安,陪她聊一会儿天解闷,他几乎把自己在家里的所有时间都用在刻苦练武上。
唯一的幸福,是每天走到太仓寺卿府的后院处,看那一株高过院墙、顶满了一梢金黄花朵的月亮树。因为清越碍于祖父和父亲的限制,无法预知自己可以偷偷溜出玩耍的时间,只好和李允约定:如果哪一天李允看见月亮树上挂了一条手绢,当天晚上就来接她出府游湖。
为了实现那个娇俏无邪的女孩在晔临湖放船的愿望,李允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纸船,还在船舱里放置了各种小小的蜡烛,实在把自己这唯一的特长发挥到了极致。此时对于初尝人世险恶的少年来说,只有清越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可以驱散他心底忧郁的阴霾。
心中忐忑地等了许久,连将近一个月的新皇登基大典都到了尾声,李允才终于在那株月亮树的树梢上看见了一缕随风飘扬的丝绢。
“这些天每天都被祖王父王拉着到各个贵族府上相亲,可闷死我了!”眼见李允如约出现在墙头,放下一截绳子,清越伸出双臂握住绳尾,口中忍不住抱怨,“可盼着他们今天晚上又进宫去,我才找了机会叫你来。要不过两天我们回去了,都没办法跟你打个招呼。”
相亲?李允仿佛当头挨了一棒,愣愣地听清越说了半晌,才愕然抓住了她的话尾:“你们要回去了?”
“是啊,要回苍梧去了——再用力一点!”清越说了一半,眼见李允拉绳子的手僵了一僵,赶紧催促。
“哦。”李允猛地一拽,已将清越拉到墙头坐下,压制住自己满心的怆然,低低重复了一句,“相亲了便要回苍梧去了。”
清越侧着头打量着李允,见他只是怅然地低头不语,便道:“祖王看中了兵部尚书的儿子,说他有帅才。父王好像也没有意见。”
“是玄大人的大公子吧,确实是文武全才。”李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听说他使一手好刀,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见清越没反应,李允说得越发心虚起来,“他家叔祖是空桑六部之一的玄王,郡主跟他是挺般配的……”
“哼,玄王有什么了不起,在我们天祈朝,最有实力的还是高祖亲封的九大诸侯王!”清越冷笑了一声,“再说那个玄咨一双眼睛只会咕噜噜乱转,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
李允听到这里,眼前蓦地闪过清越的一双眼睛在珠翳下转来转去的神情,不由轻轻一笑,掠过了自己的失落:“郡主不是要去晔临湖么,我先跳下墙,在下面接你。”
“这么高的墙,我怎么跳啊。”清越伸手把刚才的绳子远远抛开,侧目向李允一笑,“抱我一起跳下去。”
李允吃惊地看向她,却见月光下这坐在墙头的少女如同花魅一样妖娆,掩映在珠翳周围淡紫色绢花中的眼眸如同宝石一般闪光,让他不忍也不敢拒绝。于是他伸出双臂,轻轻搂住清越的腰肢,恍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立时放开她,远远站开。
“好俊的功夫,怪不得不怕巡夜的士兵呢。”清越见李允礼貌性地笑了笑,脸上却殊无喜色,眨了眨眼笑道,“我看那个玄咨号称文武双全,功夫一定比不上你。若是我祖王见了你,说不定也觉得你比玄咨强呢。”
“郡主谬赞了。”李允避开视线,强笑道,“我只是中州移民,门楣寒微,断然是无缘得见苍梧王的。”
“是啊,我也觉得祖王父王挺势利的,带我去的全是身份显赫的王公府邸。”清越说到这里,意识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