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玄咨
玄咨眉头一皱,向堂下诸位将佐问道:“遇明这厮甚是可恶,几番挑衅——哪位将军愿意出战,挫一挫叛军的威风?”
“你是……辛?”李允费力地从脂粉后寻找那女子原本的容貌,终于不甚确切地回应道。
门口有士兵把守,又无事可做,清越只能不厌其烦地向浔询问她从蓝府离开后发生的一切,从浔在越京水道中泅游见到李允,到李允临走前托浔给清越带话,再到李况将浔交给宣武大将军玄矜,最后玄矜将浔送回清越身边……清越发现,在对父王的失望和对祖父的怨恨中,此时她生活里唯一的希望便是那平时淳朴老实,却常常能带给她惊喜的李允了。可惜,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像在万井城楼上一样,蹑云而来带她离开这潮湿沉闷的越京。
“大人,下官确实有冤情要诉!”那疯子模样的人根本不曾理会李允的话语,自顾伏在地上不住磕头,“刘粼将军死得冤枉,是庆阳侯兆晋为逃避罪责,有意陷害他的,大人一定要为刘将军昭雪啊……”
盛宁二年十一月,李允配合忻州宣抚使玄咨,破苍梧大军进攻,俘敌一万,累军功擢升振威校尉。
“那好啊。”玄咨冷冷一笑,不再多说什么,看着李允珍重地将手绢收好,耳边不由响起清越的话语:“李允受他们李家忠孝仁爱的灌输影响太深,未必能如你所愿,利用我来诱使他为你尽忠。”可是,那仅凭直觉的天真女孩怎不多想一想,一旦一个人只剩下唯一的依靠,就会将自己的现在和未来全部托付,就像清越自己对李允一样,那么玄咨也有信心,让李允终有一日将他的忠诚和力量全部奉上。
似乎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却又被急速流动的血液一点点冲淡了。这个毛病,自从他八岁那年患了重病,几乎死去之后就不时发作,每次都是祖父李况将他抱在怀中,一遍遍低语安慰将他哄得睡着了才会不治而愈,成年后更是几乎绝迹,不想此番在遥远的伽蓝城竟会被一艘楼船引发。
“不敢,虽然是在下说情,但这毕竟是皇上的旨意。郡主说起来也是皇上的堂妹,不该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赶车之人跳下车位,转身朝清越微笑,一双眼睛明亮非常,竟是个挺拔俊朗的年轻将领。
“她……她还好吗?”李允认得这手绢乃是昔日清越挂在月亮树上约自己相见的信物,心中激动,却想起清越的微妙身份,不敢再多问玄咨几句。
李允见他形容疯癫,这几句话却说得甚是明白,而他提到的那个庆阳侯兆晋更是实有其人,不由心中信了几分。然而他无职无权,自顾不暇,又怎能管到庆阳侯那样的权贵?有心无力,却又不忍就此催马而去,一时好生为难。
“看来郡主对我等的怒气还没有消。”玄咨不以为意,随意笑道,“不过说起来,你舅舅蓝珏他们父子几人除了贪污享乐,什么正事也做不了。他们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死了也不算冤枉,是不是?”
玄咨面有喜色,假意关切道:“李允,你鞍马劳顿,还是将息些时日再出战吧。”
“郡主不用客气,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求郡主一事的。”玄咨依然不愠不火地笑道。
伽蓝城是空桑第一大城,自第一个王朝建立来就一直是空桑历代王朝的首都。天祈王朝虽然皇帝长期居住在越京,名义上伽蓝城仍然是国都,大凡新春来临之际,天祈的皇帝们便要从越京出发,乘坐御船来到伽蓝城,登上城中心直入云霄的白塔,主持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
“你就是李允?”忻州宣抚使玄咨从座位上站起,亲自走下帅台将李允扶起,爽朗笑道,“昔日名震演武场的神枪小将,玄王那时就看出日后必为国之栋梁!本帅如今得你襄助,何愁大功不成?”
压制住心底愤懑的心绪,拨回马头,李允不得不回